從引進到輸出 中國原創圖畫書“乘風破浪”

“短短數十年，中國圖畫書從無到有、從弱到強，從引進到原創、從原創到輸出，已成為中國童書的一股重要力量。”近日，在由北京師範大學中國圖畫書創作研究中心與童趣出版研究院共同舉辦的“原創圖畫書2022年度排行榜”發佈會上，資深童書出版人海飛對記者説。

從2016年至今，該榜單已持續發佈8年。2022年度榜單作品，由北京師範大學中國圖畫書創作研究中心與童趣出版研究院邀請行業專家，從全國39家出版社、31個出版品牌徵集的近300種原創圖畫書中評選出《一雙大鞋》《你看見喜鵲了嗎？》《哐當，哐當，過中秋》《雞同鴨講》《噔噔噔》《我畫的宇宙》《99顆紅豆去旅行》《中國》《糟了！我忘了關水龍頭》《大運河送來爺爺的車》10部作品入選。

“國産”已佔中國圖畫書新書出版半壁江山

回憶起中國原創圖畫書于改革開放後蹣跚起步的時光，海飛記憶猶新：“1993年我調入中國少年兒童出版社工作，在庫房裏發現了一堆滯銷的圖畫書，那是20世紀80年代我們受國外圖畫書影響，嘗試創作出版的一套20多冊的中國傳統故事圖畫書。”

滯銷原因很簡單：全彩印刷，硬殼包裝，造價極高，售價也高。

“那時的中國消費者買不起，圖畫書沒有市場。”海飛回憶，“美國出版商到府尋求合作，不肯修改裝幀方式和開本，堅持用硬裝和大開本，我只能和對方説，十年後再來吧。”

圖畫書在中國真正“起飛”，是在新世紀之後。伴隨著中國經濟的騰飛，圖畫書也迎來了廣闊市場。

新世紀中國童書出版的第一個“黃金十年”，以兒童文學創作出版火爆為標誌。第二個“黃金十年”，則以圖畫書在新時期的蓬勃發展為重要標誌之一。

“少兒圖書市場規模連續20年保持兩位數增長。”海飛認為，這樣的增速在世界範圍內也少見。

然而，高速增長背後也出現了一些問題：引進圖畫書過多，原創力量偏弱；求量不求質，把國外三、四流圖書當一流圖書引進；“同質化”嚴重，跟風出版，粗製濫造。據調查，2021年少兒圖畫書市場，超六成的銷量來自引進作品。

作為低幼兒童人生中讀到的第一本書，海飛深知內容品質和“原創”對圖畫書的重要性。

所幸，近年來，原創佔圖畫書新書出版總量的比重在逐步增大。

據童趣出版研究院執行副院長代冬梅在發佈會上所作的“原創圖畫書2022年度創作與出版情況概覽”：“目前，在中國市場每年出版的各類型圖畫書有4000~5000種，其中原創圖畫書已達2000~3000種，佔半壁江山。”

品種飛速增長，圖文越來越圓融，創作、翻譯隊伍不斷壯大，越來越多的原創圖畫書獎項設立，研究中心與理論文章開始出現，都是中國原創圖畫書不斷向前發展的標誌。

“中國圖畫書經過幾十年的實踐，藝術表現與內容品質都有了長足進步。通過設立年度榜單，既可以見證其發展，又可以宣傳中國作家、畫家的創作成就，推動原創圖畫書被更多人知曉與閱讀。”北京師範大學文學院教授、中國圖畫書創作研究中心主任陳暉這樣談“原創圖畫書年度排行榜”設立的初衷。

陳暉認為，通過思想及文藝表達水準、圖文講述方式、創意及裝幀設計完成度、童趣表達與兒童接受度、中國文化的呈現與表達力度等維度設計，榜單等獎項能引導原創圖畫書的創作方向與品質水準提升。

中國原創漸獲國際認可

“近年來，在評選各類原創圖畫書時，發現讓人眼前一亮的書越來越多了。優秀的獲獎作品能完全回到人們的童年，大家都能發現心裏的孩子了，都在表達自己的童年感受，這是圖畫書創作最大的變化。”《東方娃娃》雜誌社總編輯余麗瓊談道。

是否注重童趣、注重兒童心理，是童書能否“抵達”兒童、為兒童所接受的重要“關卡”，曾被視為國外圖畫書的顯著優勢。當前，原創圖畫書與國外圖畫書在這一點上的差距在迅速縮小。

梳理“原創圖畫書2022年度排行榜”入圍作品，能發現不少深具童趣與哲思、幽默又深情的作品。

“例如《99顆紅豆去旅行》，將紅豆擬人化，利用紅豆們旅行中的5次停車，展示春夏秋冬的變化，融入時令的美食美景，充滿了蓬勃的想像力。再如《我畫的宇宙》，將宇宙這個宏大主題和兒童日常塗鴉結合起來，展開一場神奇的幻想之旅，然而故事結尾，宇宙的真相在小讀者眼前展開——孩子的宇宙原來是母親，科幻外殼包裹下內核其實是一個關於親情的故事。”排行榜評委、童趣出版有限公司總經理史妍向記者介紹。

近十餘年，中國原創圖畫書獲獎作品不斷涌現。余麗瓊、朱成梁的《團圓》入圍《紐約時報》年度“最佳兒童圖畫書”。黑瞇的《辮子》，白冰、鬱蓉的《雲朵一樣的八哥》，郭振媛、朱成梁的《別讓太陽掉下來》，均獲BIB“金蘋果”獎。黑鶴、九兒的《鄂溫克的駝鹿》，王祖民的《六十六頭牛》，高洪波、李蓉的《快樂小豬波波飛》，秦文君的“小青春”系列，入圍國際兒童讀物聯盟年度榮譽榜單。

與文字書需要文化認同和深層理解不一樣，圖畫書的交流更為直觀，更能形成跨越文化傳播的優勢。

“國際同行其實非常關心中國少年兒童正在讀什麼書。他們認為，中國將是國際社會的重要力量，他們迫切希望了解中國少兒的內心世界。”曾任國際兒童讀物聯盟（IBBY）主席的出版人張明舟談道。

值得提醒的是，雖然我國圖畫書版權輸出在隨著原創圖畫書種類的增長逐年增加，但進出口貿易的“逆差”依然很大。不斷培育本土原創力量，特別是畫家的力量，將是中國圖畫書未來發展的關鍵。

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是創作的富礦

近年來，在各類獲獎的圖畫書中，以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為題材、富有中國文化氣息的作品越來越多。

位居“原創圖畫書2022年度排行榜”榜一、榜二、榜三的書籍，無一例外都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圖畫書式表達——

《一雙大鞋》，以“姑父做的大鞋為什麼會沒有尺碼”為懸念，帶讀者走入東北雪鄉，了解當地民俗與山民曠達頑強的精神，潔凈疏淡的畫面宛如一部恬淡的抒情風物電影。

《你看見喜鵲了嗎？》，以一個孩童尋找一隻喜鵲為線索，用倣中國傳統古畫的色調和故事化的方式，把《清明上河圖》呈遞到小讀者面前。圖書風琴折頁的裝幀形式，像一幅古畫一樣徐徐展開，讓小讀者能一寸寸品讀歷史。

《哐當，哐當，過中秋》，將中秋回家團圓的傳統意向呈現于當代小朋友喜歡的高鐵旅途中，讓小女孩的回家之旅變成了一場穿越古今中西的藝術之旅。

不只虛構類圖畫書常以傳統文化為基底，近年來不斷涌現的非虛構類圖畫書，也將目光對準了數千年的中華文明。

如《小石匠：雲岡石窟的故事》，以一名小石匠的個體成長為視角，展現雲岡石窟的開鑿過程和北魏時期的民族融合歷程。再如《大運河送來爺爺的車》，通過一輛自行車的南北運輸接力，鋪展開大運河兩岸歷史、風俗、自然景觀的優美畫卷。

當前，全國550余家出版社都在出版童書，出版過圖畫書的也有好幾百家。

“可能有的人覺得童書市場尤其圖畫書市場是一個大蛋糕，稍稍努力便可功成名就。這種想法過於理想化，從事這個行業，一定是出於熱愛，要有長期坐冷板凳的準備。”長江少年兒童出版社總編輯姚磊提醒道。

“圖畫書出版看起來很熱鬧，但優秀原創作品的打造其實是‘慢出版’，是一個相當漫長的過程。編輯提升自身的人文美術素養需要時間，培育好的作者和繪畫者需要時間，一筆一畫地創作出精品更需要時間。我們的圖畫書出版，不妨慢一些、穩一些。”中國和平出版社社長、總編輯林雲表示。

（本報記者 韓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