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栽花花不發,無意插柳柳成蔭”(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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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中國 | 時間: 2009-10-16 13:40:47
| 出版社: 作家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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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國古代文論對無意求工而自工的創作心理也多所論述。據記載,“易安以重陽《醉花陰》詞函致趙明誠。明誠嘆賞,自愧弗逮,務欲勝之。一切謝客,忌食忘寢者三日夜,得五十闋。雜易安作,以示友人陸德夫。德夫玩之再三,曰:‘只三句絕佳。’明誠詰之,答曰:‘莫道不銷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正易安作也。”轉引自《藝苑趣談錄》第308頁。李清照的詞比趙明誠的詞高出一頭,自然是她的藝術素養高於趙明誠所致,但與創作動機的有意求工和無意求工也極有關係。李清照是有感而髮根本無意求工,趙明誠則是“務欲勝之”,求工心切,難免矯揉造作,無病呻吟,技巧再高也不可能動人。明胡應麟評漢代詩賦説:“無意求工而無不工者,漢之詩也;有意于工而無不工者漢之賦,有意于工而不能工者漢之騷。”漢詩是這樣,漢賦就不儘然了,漢代大賦刻意求工全無真情實感,這正是它的失誤。他又説:“兩漢之詩所以冠古絕今,率以得之無意,不惟里巷歌謠,匠心信口,即枚李張蔡,未嘗鍛鍊求合,而神聖工巧備出天造。今欲為其體,非苦思力索所辦。”《詩藪·內編卷二》。這就對了,這是因為“漢魏人的胸懷比較更近原始,味道濃,蒼茫一片”。《傅雷家書》(增訂本)第17頁。金聖嘆在《水滸傳序》中也説,寫文章有以下三種情況:“心之所至手亦至焉,心之所不至手亦至焉,心之所不至手亦不至焉。”第三種情況已談不到寫文章,可以不論。單就前兩種情況説,金聖嘆認為“心之所至手亦至焉者,文章之聖境也;心之所不至,手亦至焉者,文章之神境也”。聖境是人為的、有意的,神境則出於自然和無意,顯然神境高於聖境。湯顯祖更明確提出“情有者理必無,理有者情必無”這樣一條原則。李笠翁在談到如何插科打諢時説:“科諢雖不可少,然非有意為之,如必欲于某折之中,插入某科諢一段,或預設某科諢一段插入某折之中,則是覓妓追歡,尋人賣笑;其為笑也,不真,其為樂也亦甚苦矣,妙在水到渠成,天機自露,我本無心説笑話,誰知笑話逼人來,斯為科諢之妙境耳。”《李笠翁曲話》。他説得多麼透徹、中肯!這與蕭伯納所説“真正的笑話就是我並非説笑話”(The real joke is that I am earnest)的意思完全一樣。這個道理《莊子·漁父》中就講過了,其言曰:“真者,精誠之至也。不精不誠不能動人,故強哭者雖悲不哀,強怒者雖嚴不威,強親者雖笑不和。真悲無聲而哀,真怒未發而威,真親未笑而和。真在內者,神動於外,是所以貴真也。”達·芬奇在説到畫家如何學習畫人體動態時説:“應當從別人不經意的自然手勢裏學習手勢的敏捷。”“應當注意人們由於一時的激動而産生的姿態和動作,立刻寫下來或記住,不要等到你必須從一個裝出哭樣但毫無痛苦原因的人身上臨摹,因為這樣描畫下來的動作不是由真實的情況産生,既不生動也不自然。”心理學家華勒士説:“一個天才的演説家在他演説時,如能多注意于一般的聽眾,而少注意于他的手的姿勢,那麼,他在當時所用的手勢一定會用得更好。”《思想的方法》商務印書館舊版第59頁。這可以看做是對創作心理的精確説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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