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孫子才畫得很圓的圓圈”,把這句話展開便是:
我阿Q畫得不圓,
所以我阿Q不是孫子或者竟是爺爺。
這不正是一個很嚴密的三段論嗎?他的幻想系統或精神勝利不就建基在這三段論上嗎?誰説阿Q沒有理性呢?
莎士比亞説:“雖説這是發瘋,然而其中自有條理”,“瘋狂的人往往能夠説出理智清明的人所説不出來的話。”《哈姆雷特》第二幕第二場。這絕非文學的誇張,而是有事實根據的。事實上,正常的有理性的人也常常會做出一些違背理性、違反邏輯的事情,其無理性的程度並不低於瘋人。
所以,説瘋子沒有理性是不對的,這一點還可以從夢的心理分析中得到佐證。我們知道夢的心理類似狂人的心理,如果説狂人有理性,夢也同樣有理性,在夢中我們對於自己作為一個人的表像並不發生根本的變化,夢中除了保留著各種簡單的情感如恐懼、滿意外,還保留著羞恥感、過失感、自尊感等這樣一些受社會制約的複雜的情感。這表明夢中仍有明確的理性。據柏格森研究,“無論醒時夢睡,所運用的機能都是相同的,不過在一方面是緊張的,在那一方面是弛緩的罷了。所謂夢的就是全體心理生活減去聚精會神的努力(即有意識的控制——引者注)。在夢中我們仍有所知覺,有所記憶,有所推論。做夢的人可以富有知覺、記憶、推理等作用。”柏格森説夢與醒的區別僅在於醒時,“有所志願”,而夢則“放身自由,不再聚精會神于一點之上,無所志願”,即“做夢的人不能再有所努力,這就是夢中人與醒的人之區別,且只有這點區別”。費爾巴哈也曾指出,在夢中“我覺得心情活動仿佛是實際發生的事情”,“我承受了我在醒的時候所行的事”,所以,“在夢中有著跟醒的時候一樣的‘自我’、本質。”《費爾巴哈哲學著作選集》下卷第174—175頁。既然如此,就不能認為夢沒有理性,所以柏格森説:“在夢時,我們不顧論理則有之,但非不能運用論理,我甚至於要大膽地説(很像違反之論)做夢的人所以是錯誤的,正因為他推理的過分的緣故。”《心力》商務印書館1923年版第108、112、113頁。我們前面還舉過不少在夢中進行創作的實例,這更能説明夢是有理性的。特別值得指出的是與夢境相似的酒醉狀態其潛在理性也是不待言的,那證據就是我們前面談過的中國古代藝術家醉酒後進行創作,最突出的是李白,他似乎只有在醉時才最清醒,“一醉累月輕王侯”就是明證,就是説只在醉時他才能清醒地認識現實,正確估量人的價值,但他在醒時卻成了俗人,反倒糊塗了。還有,通過催眠誘發不道德的行為及這類課題的研究發現,人即使在催眠中對於犯罪也有某種程度的抗拒力,有位心理學家曾做過這樣的實驗,他命令50個人在催眠中偷錢,偷讀別人的信,從抽屜中偷盜重要文件。這時,若對他們説:“請幹吧!是我要你幹的,可以幹。但是幹了以後出了問題,責任是你們的。”結果,誰都不去幹。《犯罪心理學》知識出版社1982年版第27—29頁。
瘋狂心理與夢的心理都與藝術創作心理有某種近似,都是潛意識活動,都是變態心理。分析瘋狂心理和夢的心理有助於我們理解藝術創作心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