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舉過一個例子,一個七歲的小女孩畫了一隻天鵝,是一隻正在游泳的天鵝,讓人一看就知道是適於游泳的東西:腳掌畫得很大,而且畫得很細心,全部的結構是用又重又黑的線條表現的。原來這孩子在花園盡頭的溪流裏常見到天鵝,她特別留意到天鵝的腳掌在水面之下。至於身體部分,則被畫得相當模糊,輪廓很輕,頭頸和翅膀都含于曲線之中,形狀像一朵浮雲——把水面上天鵝的像雲一樣的動態完全表現出來了。但是當另兩個十三歲的小孩看了之後卻説,這根本不像天鵝,於是他畫了一隻類似在聖誕卡上常見的天鵝,模樣和趣味都十分平常。卡萊認為論資質兩人都一樣,若是早幾年,後者也有能力靠他自己的眼睛接受獨特的、專屬於他個人的印象,但因他接受過注意事實、度量、分析與概念教育,他本有的那種能力便逐漸喪失掉。 為了説明這一點,卡萊又引證了法國印象派的名畫家莫奈(Claude Monet)青年時代的一次遭遇:有一天,莫奈在田野間漫步,突然之間,他産生了一種新的體驗,他發現眼前的一切,與往日所見大不相同。田野,不再是覆蓋著青草、稻穀和點綴著樹叢的堅實的地面,而是一幅由光與色交織而成的圖畫。他的這種發現,使他日後在畫壇大放異彩。 卡萊還説,我們每一個人都可能有過這樣的經驗,在春光明媚的日子裏,我們在林間漫步,猛一抬頭,突然在眼前顯示一件神奇之物,形態美妙,意趣橫生,禁不住一陣驚奇之感,可是當我們定睛一看,卻發現它原不過是一棵桃樹,我們見得多也叫得熟了。所以先前那點神奇之感頓時化為烏有,新穎的意趣也消失了。詳見劉文潭:《現代美學》第57—59頁。 這裡需要説明:強調兒童的創造力,並不等於説兒童都是藝術家,我們只是説兒童的創造力令人羨慕,兒童的純真令人神往。藝術家必須也應該保有像兒童一樣的新奇的直覺,所謂大人不失其赤子之心。馬克思曾不無感慨地説過:“難道每個時代的本有的特質不是在兒童的天性中毫不矯飾地復活著嗎?為什麼人類社會的童年,在它發展得最美好的地方,不應該作為一個永不復返的階段,對於我們顯示著不朽的魅力呢?”藝術家所以是藝術家還在於能將對事物和景象的新奇之感予以把握和捕捉,並能將處於特殊狀態的事物所顯示的魔力保持住。例如英國著名詩人濟慈有一句詩:“and she forgot the blue above the trees?”濟慈何不直截了當地用“sky”一字來代替“the blue above the trees”呢?原因在於他感覺sky不足以表現他感情的鮮明性。同①第45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