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作品肯定需要個人的態度,肯定需要有關個人的表達,不然任何藝術作品都不會出現。換言之,所有的藝術作品都是藝術家態度下的産物,沒有態度,就不會有藝術作品,“雙重視覺”同樣如此。但這條真理,在實際的藝術活動中往往被簡單地機械地認知,有時它近乎説好、説壞之分,這在20世紀70年代就像“擁護”或者“反對”,是一種“道德觀”的思維方式,所以大多數20世紀70年代的作品要麼是絕對歌頌,要麼是絕對反對,或白,或黑。這種兩極化的思維,實際上既不是真正地歌頌,也不是真正地反對,它的本質,還是“説後的再説”,即隨波而動。毫無疑問,兩極的思維之所以不能令人相信,就是作品的虛假性,就是“綜合統一”思維的丟失,也就是説,只為説而説,問題還是藝術的綜合性欠缺。在這個方面,抽象藝術卻顯示了自身的完美,因為它必須是“綜合統一”。所以,好的藝術必然具有“抽象”的內涵,其形式與內容的對應是智的結果。當然不是所有的抽象藝術都是好的藝術。顯然,回頭看中國的當代藝術,不少作品,有批判,但沒有話語;有表現,但沒有綜合的統一。這個方面常常被批評界視為學術缺失。造成中國當代藝術這一現象,主要原因是未能深刻的學術思辨力,意識形態的潛在性,以及普遍的社會政治環境。它是一種舊的文化情節,至少是表面化的思辨,即藝術作品必須為説而説。 在很長一段時間裏,我們主要是説,不得不説。例如,20世紀70年代藝術家必須這樣説,而不能那樣説,要明白無誤地説。那個時期,這種説,就是一種文化立場,它是為扭曲的社會形態的説,為權利意志的説,但這種説,就是不為藝術説。 到了“開放”之後,大多數藝術家沒有了説,並自演貌似的“學院”之説。但“85”之起,有的藝術家開始説,然而,由於社會環境,很少有人聽你説,也不想讓你説,最終只能在“地下”説。不同的是,這樣的説,是為批判的説,為文化的説,也為藝術的説。但這樣的説,常常被當作“後殖民主義文化”之説,媚俗之説。毫無疑問,這種説,是社會需要之説,是藝術發展之説,它針對著那些不為藝術的説,是現代性必要的説。 藝術作品的説,肯定是必要的,藝術作品肯定要與藝術家結成必然的聯繫。在説了30多年之後,這種説,已經成了眾人之説,而且越説越大。但是今天的説,有了不同的説:為商業的説,為牟利的説,但同樣也有為藝術真正的説。但是這些説,其共同點就是,説的方式已近統一,看不到誰在真正地説。説,幾乎成了我們的習慣,一種貫性,大多數藝術家、大多數藝術作品都是一種的説。説實話,這種説,大多數藝術作品其實根本沒有説,甚至什麼也沒有説,因為如果大多數藝術作品都是同一種説,説與不説沒有什麼不一樣,所以,有人戲言:20世紀70年代為政治説,“開放”後為西方説。説的都是無為之説,説的都是與“個人的不相關”之説。 説之説,實際上已經成了一種普遍的方法論,即藝術作品必須被看到説了什麼。當下,中國藝術界有“學院”之説,有“主題”之説,有傳統之説,也有現代之説,後現代之説,當代之説。説之説,有各種不同的説:有為藝術真正地説;當然還有為權力之説,為利益之説,為謀官之説,為關係之説,為獻媚之説,為商業之説,或者別人説後的再説。藝術表現必須得説,到了21世紀初已經成了慣性之説,同一認識論之説。説之説,已經使很多藝術裝著説,為的是有説,實際上還是沒有説。時下,中國的藝術有觀念之説,有主義之説,有潮流之説,有國際之説,有市場之説,有炒作之説,這樣的説,是説還是不説?説之説,使大多數藝術都是一樣的説,這是説還不説? 問題不在説或者不説。説之説,這不是藝術的原則。藝術在於怎麼説?有什麼不同的説?有哪種必要的説?是自己説?還是他人一樣的説?這是説的原則。説,肯定有不同的説,這是説的客觀性。有的説是真的説,有的説是令人深思的説,有的説是不忘的説,有的説是令人震驚的説,這樣的説是非要説,喚起他人的説,這樣的説會改變學術的説,也是真正的説。 我認為,表達“個人的相關”,就是藝術家在説。表達“個人的不相關”,就是藝術家不説。在説與不説之間我更傾向不説,或稱為不説之説。 我認為,不説之説,就是藝術的統一體説,作品在説,這種説,是真實的説,不是為説而説。藝術作品的説,實際上根本不是藝術內容的説,相反,形式與內容兩者間的真實結合,其統一體,是藝術真正的説。所以,不説之説,就是一個真正的統一體,是藝術的本源。藝術語言或者稱為藝術的統一體,是作品和諧之説。它是藝術作品的真正語言,也是藝術作品真正的表現。按照克羅奇的直覺觀念,藝術只有表現,只有形式,所以藝術不在內容,而且根本沒有內容,這是藝術作品最高的境界。克羅奇認為:“在藝術中,內容與形式必須清楚地區別開來,可是又不能認為它們各自都是藝術的,因為只有它們的關係才是藝術的。——也就是説,它們的統一,不是理解為抽象的、死的統一,而是整體的、活的統一,這種統一是先驗綜合的統一。”(參見克羅齊,《美學原理·美學綱要》)可見不説之説,就是藝術的認識論。不説之説,其核心就是作品的內在性,它由表及裏,由普遍到昇華,由知識到認識的顯現。康得哲學研究者鄭昕認為“文藝復興的貢獻,在人的發現與自然的發現,此二事密切聯繫著。分開説,所謂人的發現,是指人的自意識説;自然的發現,是指對自然的欣賞和研究説。此期之人與自然之合一的看法,實是一個由外向裏的運動。由分析精神的性質,去説明自然的性質(參見鄭昕,《康得學述》。”社會研究無不追求“綜合的統一”,藝術同樣如此,此也為任何學説之目標:達到情景交融的學術狀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