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學生心理健康與人格發展教育從“還不夠好”到“還可以更好”

青少年不可避免地面臨複雜而多樣的挑戰，尤其是在新冠疫情肆虐後，青少年的社交、情感和身體健康都進一步受到干擾，學校成為幫助青少年學會應對未來不確定的重要場所。自20世紀80年代起，英國就提出了“個人、社會、健康與經濟教育”（Personal, Social, Health and Economic Education，以下簡稱“PSHE”），旨在關注青少年在生理、精神、道德、社會等方面的全面發展，幫助他們有計劃地獲得適應當今複雜世界和應對未來不確定所需的知識、理解和技能。作為英國思想素質教育的一部分，PSHE的發展雖然歷經起伏波折，但是隨著課程在中小學得到普遍認可和實施，教育政策制定者和教育工作者已經將個體福祉視為學校教育發展的重點。

提升科目地位，增進學生福祉

PSHE課程以學校為基礎，致力於實現青少年的個人發展，幫助學生形成健康的生活方式，與他人建立良好的人際關係，使其成長為一個擁有責任感、自信心和社會適應性的人。課程重點關注學生福祉，涵蓋了心理健康、身體健康、人際關係和親密關係教育等領域，具體包括職業發展、個人理財、網路安全、藥品、吸煙和飲酒等多方面的內容。作為一門多主題的新興綜合課程，PSHE雖然還未以整體的形式納入英國法定國家課程，但大部分內容已經被設為學校必修課程。2019年6月，英國教育部公佈的一份法定指南明確提出，從2020年9月起，英格蘭所有中小學將PSHE課程中的關係教育、親密關係教育和健康教育納入學校法定必修內容。

在四十多年的發展歷程中，受到政治方面的影響，PSHE的科目納入法定必修課程的進程曾一度趨緩，但《每個孩子都重要：為了孩子的變化》綠皮書、英國國家健康學校計劃以及英國教育標準局(Ofsted)設定的與福祉相關的學校審查標準都突出了在學校開設PSHE課程的重要價值。英國教育部一直認為PSHE是“所有學校教育重要且必要的一部分”，“所有學校都應該借鑒良好的PSHE教學模式”。PSHE屬於英國《學校審查框架》中個人發展評分指標的一部分，旨在使青少年能夠根據自身需求在精神、道德、身體、情感、文化和智力發展方面得到支援。不同於傳統的學術科目，PSHE課程強調“回歸生活”，雖然並非直接指向學業成就，但是可以幫助緩解學生在強學術性科目中受到的壓力。“身體健康”對於好的學校表現至關重要，也是PSHE課程注重在學校教育中融入個體福祉的關鍵，通過促進學生的身心健康，幫助學生提高學習和處理事務的能力，克服學習障礙，實現身體素質與學業成就間的良性迴圈。

針對不同學齡，學校自主施教

為幫助學生適應複雜的未來社會，英國PSHE課程主題涵蓋了與當今兒童和青少年特別相關的廣泛領域，確保他們在快樂、健康和安全等方面都得到保障。英國教育部並未提出PSHE的標準化課程大綱，而是提供了一系列教學指導材料和資源，鼓勵學校結合實際，設計最適合學生的PSHE課程方案。為幫助學校有效地開展課程，PSHE教育協會提出了PSHE課程的三大核心領域：健康與幸福、人際關係以及眼界開闊的生活。在此基礎上，PSHE協會還提供了適用於各個年級和不同主題的教學資源。

英國教育強調分年級設置差異性PSHE課程內容。課程目標和教學方式會根據學生在不同年級特有的不同理解水準進行相應調整，教學內容圍繞相應主題層層遞進，課程知識結構整體呈螺旋上升狀。在小學階段，PSHE課程與社會情感學習高度相關；而在中學階段，PSHE課程則更注重“生活技能”。例如，在小學引導學生對動畫電影中體現的五種主要情緒（喜悅、悲傷、恐懼、憤怒和厭惡）進行討論，以此喚醒學生的情感意識；到中學則會關注更嚴重的情緒話題，如抑鬱、焦慮、自殘和自殺等。此外，小學階段的關係教育旨在幫助學生了解一段健康、相互尊重的關係的基本樣貌，關注友誼、家庭以及與其他兒童和成人的關係（包括線上關係），同時向學生傳授如何識別和報告被虐待或霸淩。中學階段是以小學階段為基礎，為學生進一步介紹親密關係的相關知識，提供保持身心健康和培養健康關係的方法，同時幫助學生增加相關法律知識，養成對毒品和酒精等的風險意識。

英國教育部法定指南表示，學校可以自主地開展PSHE課程，包括獨立課程、跨學科課程、融入其他學科課程和主題教育活動等。為了更好地保障學校課程教學的自主權，2020年英國教育部頒布《關於人際關係、親密關係和健康的教學指南》作為教師教學指導材料，涵蓋課程可能會涉及的教學主題，但未對課程具體內容和如何開展教學進行限制。學校PSHE課程負責人可以參考教學範例對教師進行培訓，具體的授課內容可以根據學校情況進行調整。由此可見，英國學校在PSHE課程設計和教學安排上有極大的自由度，但這需要學校對課程設置進行整體規劃和安排，並要求授課教師之間密切合作，以保證不同學段PSHE課程內容的銜接，同時與科學、電腦和體育等國家課程之間能夠相互補充，避免重復。

實效參差不齊，障礙有待消除

早在2013年，英國教育部在《還不夠好：學校PSHE課程》調研報告中提出，學校授課教師缺少專門的PSHE培訓，同時PSHE課程內容不夠全面，也缺乏有效的教學監測和評估，對學生學習的評估還缺乏嚴謹性。報告還指出，大部分學校會設置PSHE課程來發展學生福祉。但是，不少學校會借用社會情感學習的課程資源來實施PSHE課程。雖然這種模式有助於增強授課教師的自信心，但會讓授課教師對兩門課産生混淆，尤其是會弱化PSHE課程與社會情感學習課程之間不重合的內容。

2021年，英國教育部針對英國中小學如何進行PSHE課程開發和實施的調查發現，受訪學校均重視PSHE課程對學生發展和福祉的作用。由於不同學校的需求不同，並沒有一種適用於所有學校的PSHE課程模式。有效的PSHE課程實施需要學校根據學生需要和學校環境靈活地調整並更新課程資源。受學校領導對PSHE課程的重視程度影響，各個學校分配給PSHE課程的時間和資源會有所區別。積極的PSHE課程負責人會主動定期諮詢授課教師和學校管理者，尋求多種途徑引入課程資源並和外部組織機構合作開展課程；結合當地實際情況，定期更新PSHE課程內容；對PSHE授課教師進行評估，提供相應授課培訓等。相對被動的課程負責人則是在課程實施遇到困難或與外部組織機構合作時才與授課教師進行研討。

經過不斷的實踐，PSHE課程積累了大量經驗，地位也有所提升，但依然存在知識障礙、資源障礙和系統性障礙。知識障礙包括對學校教師進行PSHE課程的培訓和知識共用、教師在PSHE授課上的信心、學校對外部組織的品質評估、對PSHE課程知識的監測和評估以及對學生接受程度的評估。資源障礙包括教學設備等物理設備、課程資源庫、課時安排、特殊學校資源。系統性障礙包括PSHE課程融入學校課程文化的路徑、學校領導與家長支援的機制以及其他科目相應的變化。其中，如何將與學生健康福祉和社會生活相關的知識有效地融入傳統的學校課程設置之中，是長期以來影響PSHE課程實踐的核心問題。

為了更好地開展PSHE課程，教學的方式方法需要進一步完善，將心理健康和福祉融入整體的學校文化之中。一方面，學校需要創造一種重視和支援學生福祉的環境，促使學生在參與過程中與教師、同學以及家人形成良好的關係，以此來預防心理健康問題，實現全面發展。另一方面，學校需要進一步引入當地兒童和青少年服務機構等外部資源，為教師組織專業的培訓，提高其對學生心理健康和福祉的重視。(光明日報 作者：呂霽月 趙丹，分別係華南師範大學教科院國際與比較教育研究所副研究員和東南亞文化教育研究中心研究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