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載在《史記》《漢書》中的樓蘭古城,因為自然條件的變化而消失在茫茫大漠之中。上世紀初,瑞典探險家斯文·赫定揭開了她神秘的面紗,同時也開啟了樓蘭研究之門。
當時的考古發掘,多由海外冒險家完成,直至1927年中瑞西北科學考察團來到這裡,中方隊員黃文弼在土垠遺址所掘得的漢代木簡,讓尋找樓蘭的印記裏有了中國人的名字。1980年4月,侯燦率考古隊進入樓蘭,獲取了極為豐富的文物和文獻材料,並在7年後,用《樓蘭考古調查與發掘報告》(下簡稱《報告》)把樓蘭帶回考古研究視域。
閱讀《報告》,仿佛跟著考古工作隊走進樓蘭古城:漫步走過枯朽的胡楊林,房屋周邊佈滿桃核,摻雜著植物的土層墻皮,堆積麥糜的穀倉,不規則的城墻,蜿蜒的古水道以及房屋陶罐中的木牘竹簡、官署佛塔、烽燧墓葬。
《報告》用數字為我們搭建巍峨的城墻、勁風吹過的溝坎、成片的房屋建築,風蝕的佛塔,其間錯落的陶壺、木人、布片、銅鏡、鐵釘、戒指、骨雕,還原著樓蘭人的生活場景——他們臨水而居,種植果木,耕作商貿,建九層佛塔,畫斑斕壁畫,更把中央王朝的統治管理模式擴展到此間。412枚木簡、164份紙文書,記錄了曹魏嘉平四年到前涼建興十八年,78年間駐守樓蘭的官員士卒們日常屯墾守備、領取器物糧食的資訊,還有“浣易衣裳”的問候和“心書”字樣。
器物測量、碳-14測定、文書年號……這些數字無聲描述著古老城市的變遷,讓我們在歷史的煙塵之中能觸摸樓蘭的記憶:自石器時代起,樓蘭就依傍孔雀河的下游聚集人類,兩漢形成絲路孔道,魏晉成為西域長史的駐地。
雖然斯文·赫定的《中亞與西藏》《1899-1902年中亞考察的科學成果》以及隨後斯坦因的《沙漠契丹廢址記》《西域考古圖記》等著作中都有關於樓蘭的發掘記錄,但侯燦主持的考古調查和發掘是價值和意義最大的一次,填補了空白,使中國學者在樓蘭研究上有了發言權。在層疊的歷史碎片中,更為系統科學的工作無疑能拼合出最貼近真實的樓蘭圖景。這次考察先從空中和地面探查進入樓蘭的道路,1980年3月下旬才分東西兩路進入樓蘭,除了新疆考古所之外,新疆氣象局、新疆地理研究所的加入,使得勘察、清理、圖片製作、修復清洗較之以往都更為專業。
《報告》中的每一處細節都展現了歷次發掘的過程,我們看到的不僅是考古現場,更是一部樓蘭考古史。《報告》校訂了斯文·赫定、斯坦因標定的樓蘭經緯度位置,用更為細緻的視角逐次展現了樓蘭古城附近的河流、平原、胡楊林以及遺址中的各種植物,使城市地表的人文自然地理要素更為清晰。同時借助氣象學的資料,找到了風蝕後的城墻確址,校正了斯坦因認為城墻呈正方形的錯誤。而墻址的確定,又使得對夯土層的測定更加細化,發現古城的建造是分築而成。《報告》對城市建設的關注延及前期發掘者未能注意的城市供水問題,補充古水道的數據,沿水道的遺跡調查對斯文·赫定的發掘失誤做了很多糾正,驗證了斯坦因的一些看法,還在已被斯文·赫定、斯坦因言之鑿鑿清理完畢的西南區官署中得到了新的文書和文物。
斯坦因在《亞洲腹地考古記》中稱,被命名為“孤臺墓地”的墓葬群“雜亂無章”和“非常令人費解的混亂”,但《報告》發現該區留存的MB1墓葬並不是那麼無序。在對已發掘的MB2墓葬再次清理的過程中,又發現了大量珍貴的遺物。可以想見,如果沒有《報告》,或許我們就一直迷失在斯坦因的記錄中而錯失樓蘭的風姿。
1987年3月,侯燦完成了報告,但由於種種原因,直至2016年9月16日侯先生永遠睡去,樓蘭還靜靜地躺在密封好的牛皮口袋中。
2019年12月,新疆師範大學黃文弼中心鄭重接受了《報告》遺稿,傾注侯燦心血的手寫稿和精細的線圖、照片,經過整理和校改之後,由鳳凰出版社出版,完整展現出中國學者的“樓蘭”。(夏國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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