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生“向上社交”:功利工具還是成長利器
發佈時間:2024-01-25 10:10:55 | 來源:中國網心理中國 | 作者:蔣肖斌那年楊開開才念大一,被安排去某評選會當觀眾。中場休息時,她和旁邊的女孩閒聊,發現是同學院的大三學姐,便主動加了對方微信好友。後來她才知道,這位學姐是國家獎學金得主,科研經驗非常豐富。到了大二,楊開開參加大學生創新創業大賽,向她諮詢,學姐很大方地分享了自己的經驗,還將之前參賽的項目申報書發給她,幫助楊開開獲得立項。這段經歷,楊開開把它定義為“機緣巧合下的一次‘向上社交’”。
到了大三下學期保研關鍵時刻,孟瑾才知道,原來還有支教保研和行政保研兩條路。她匆匆忙忙投遞了簡歷,但由於缺少相關經驗,沒有獲取名額。孟瑾有一些後悔,後悔自己沒有早一點“向上社交”,不然她就能更早地獲取這些資訊,早做準備。
在眾多求學、求職的經驗帖中,“向上社交”一詞熱度頗高,教大學生“向上社交”甚至成為許多博主必用的“吸粉”利器。在他們的描述中,“向上社交”是一種突破圈層、擴展人脈、打破資訊壁壘的有效手段,可以幫助大學生更好地成長。究竟是鼓勵自我成長,還是如“向上社交”那般強調他人的重要性,對大學生來説,兩者是否矛盾,又該如何處理?
個人能力提升是前提,“向上社交”是錦上添花
作為家裏的第一個大學生,大一報到那天,文竹第一次來到北京。開學一個月,團委、學生會、社團協會……這些陌生的事物迅速進入他的生活,他不知道該如何選擇。那個時候“向上社交”還沒有成為熱詞,文竹也沒有靠社交獲取資訊的意識,他的所有決定,幾乎都靠直覺。等到文竹做好職業規劃,希望在社工領域做出點成績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從一開始就選錯了賽道。
文竹躊躇許久,將花了半個小時才編輯好的微信發給師姐,詢問她有沒有建議。師姐社工經歷非常豐富,是學院的紅人,文竹擔心自己目的性太強會惹她厭煩,沒想到師姐很快就回了消息,還打來語音電話指導他。文竹了解了許多此前未知的資訊,他嘆了口氣:“要是我大一的時候就知道這些,或許一切都會不一樣。”
保研失敗的教訓讓孟瑾意識到了“向上社交”的重要性,工作中的親身體會更讓她堅定了這種觀點,“其實大家工作能力都差不多,如果你不主動去‘向上社交’的話,領導很難看到你,你就很難拿到晉陞或者其他機會。學校裏也一樣,學長學姐也好,輔導員老師也好,他們也願意把機會和資源給熟悉的同學,如果你不‘向上社交’,他們怎麼熟悉你”。
孟瑾講述了自己經歷的一次校友聚會,在基層工作了很多年的學長講工作經驗。孟瑾原本對這種飯局有些抵觸,但她即將去基層鍛鍊,也就認真聽了起來,“一頓飯就打開了我的思路,如果能跟他搞好關係,肯定對我以後的工作大有幫助”。
武漢大學發展與教育心理研究所副教授陳武非常共情文竹和孟瑾的經歷,他表示,他們的經歷並非個案,背後是社會的結構性力量。“一方面,社會的競爭激烈、節奏快、壓力大,我們被消耗得很嚴重,同時還很容易內耗,迫切需要通過‘向上社交’來補充能量;另一方面,我們的選擇很多,真正的機會卻很少,這種不確定性會逼著我們更加積極和主動,進行‘向上社交’,去爭取機會。畢竟,機會一方面是給有準備的人,另外還在於自己是不是積極主動。”
但需要強調的是,這並不意味著“向上社交”就是完全依靠他人。“個人的能力提升是前提,‘向上社交’更多時候是‘錦上添花’而不是‘雪中送炭’。只有你自己各方面的素養能力都OK的時候,再加上社交,才能達成最好的效果。”陳武説。
“向上社交”不該局限于資源獲取
“向上”一詞似乎將人分成了三六九等,這使得“向上社交”不自覺地染上了一層功利色彩。在一些帖子中,“向上社交”也確實是為了從他人手中獲取晉陞機會、專有資料、非公開資訊等資源。不過,“向上社交”僅限於此嗎?
楊開開第一次接觸到“向上社交”這個詞,是在一本講社交的書上。在她的記憶中,那本書的核心概念是“任何‘向上社交’都是一種利益的交換”,它教導讀者“多接觸那些厲害的人,讓自己得到一些資源”。
這種將利益看成社交核心、強調社會圈層和階層跨越的觀點,楊開開並不適應,覺得這種界定過於狹隘。她更相信,“只要是能給我們提供正向價值的社交都是‘向上社交’”。
而孟瑾認為,“向上社交”確實帶有一定功利性、目的性,是跟比你更“上級”的人進行的、有目的的社交。
林風是上海某高校的博一學生,他從研一開始運營自己的小紅書賬號,分享學習和科研經驗。他不喜歡“向上社交”這個詞,但為了運營自媒體,發小紅書筆記的時候還是帶上了“向上社交”的Tag(標簽,一種分類方式,可以讓用戶更容易搜索到你的筆記——記者注)。在林風看來,“人與人之間是平等的,任何社交本質上都是一種共贏的過程,不存在所謂的‘向上’”。
這些對“向上社交”的爭論,陳武都表示理解,他更願意從宏觀視角看待“向上社交”,而非狹義地將其與資源獲取綁定在一起。在陳武看來,如果一定要給“向上社交”一個定義,那就是“增強積極性主動性,促進自身社會性發展,進而建構持久的成長資源(心理資源和社會資源等),獲得自我成長的動力”。這種成長不僅僅是資源的獲取,更在於自身心態的改變、狀態的調整、能力的提升、價值觀的完善等諸多方面。
I人很難“向上社交”?關鍵點並不是性格
或許大部分人都會承認“向上社交”有用,但並不是所有人都會主動“向上社交”。在社交媒體上,我們經常能看到的一個觀點就是:I人(內向的人——記者注)做不好“向上社交”。
林風沒有做過MBTI測試(人格心理學中的一種測評方法,將人分成16種人格類型——記者注),不過他自認為是一個I人,因為他並不喜歡社交,甚至有時候害怕社交,但他覺得這並不影響他“向上社交”。
大四的一次北海旅遊,是林風“向上社交”的轉捩點。初到廣西北海,林風對一切都很感興趣,沙灘車、飛傘、沖浪……他都想嘗試,卻不好意思説出口。看著同行的朋友非常自然地跟老闆們交流,成功嘗試了自己喜歡的項目,林風羨慕不已。一次他們去餐廳吃飯,朋友看上了店裏的青龍龍蝦,竟提出用自己的一幅畫和老闆交換。這種輕鬆的姿態讓林風頗為感慨。朋友告訴他,“要把自己的快樂放在前面”。於是,林風開始嘗試跟老闆們交流,成功開到了改裝沙灘車。
心態的調整是一個長期過程,林風的社交也非一帆風順。一直到現在,他被拒絕時依舊會情緒低落,只是越發坦然,“‘向上社交’本來就是索取的過程,被拒絕是正常的。有情緒,一方面是你把自己或者把這件事看得太重,只要認清被拒絕了也不會怎麼樣,就會好受很多;另一方面也是一個習慣的過程,你習慣受挫就會適應,下次接著來就是了。”
孟瑾和林風一樣,認為社交本質上是一種技能,可以通過鍛鍊來提高社交能力。但她覺得不是所有人都能掌握,至少她自己不行。“好的社交應該是充電,但對我來説完全是一個耗電的過程。雖然我現在經過一年多的鍛鍊,對社交更加得心應手,但我還是不習慣,也不喜歡,我就想過好自己的生活。”
陳武理解孟瑾的想法,但他鼓勵大家用成長型思維來看待自己,而不是簡單地將自己定義為做不好“向上社交”的I人。“如果自己長期處於舒適區的話,成長就會比較小。改變是從覺得自己可以改變開始的,嘗試‘向上社交’可能會帶來一些痛苦,但如果你慢慢來,不要一下子步子很快,你就能夠找到適合自己的節奏。”
(實習生鄧嘉欣 中青報記者 蔣肖斌 應受訪者要求,楊開開、孟瑾、林風、文竹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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