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站無障礙
站內搜索

青年作家三三:晚景皆成幻夢,春色何以動人

發佈時間:2023-06-29 09:50:22 | 來源:《中國青年作家報》 | 作者:謝宛霏 | 責任編輯:蘇向東

三三,本名李姍姍,1991年出生,曾獲"鍾山之星"年度青年佳作獎,人民文學獎新人獎,鬱達夫小説獎短篇小説獎等,著有短篇小説集《離魂記》《俄羅斯套娃》《山頂上是海》等。

——————————

蘇軾有詞,“春色三分,二分塵土,一分流水”,三三少時常感於其中晦昧的流逝意味,積久而來,晚春也就成為她非常喜歡的時令。在她看來,晚春誕生於萬物露出凋敝之際,其間雖有一些不確定的時刻,人們卻總會在衰頹之境中堅信,微弱的光線總有一日會照亮未來。

人生即夢,莊周不曾醒來。對三三而言,短篇小説集《晚春》便是對夢境碎片的一些描摹,正如《晚春》封面所言“獻給一切消失但仍然有所照亮的”,三三將《晚春》獻給已故的舅舅,也獻給過去未能明白而終其一生要靠近的美善之物。

重新掌握時間的奧義

三三的舅舅曾赴法留學,在那期間,舅舅的書籍、磁帶、CD都暫時歸屬於三三,對年少的她産生了很大的啟蒙。舅舅知道她喜歡寫作,常會推薦一些書,還曾督促三三寫一些類似《二手時間》的“真正的文學”。“儘管我至今也沒能明白,‘真正’究竟是指什麼,怎樣的文學才得以具有‘真正’的力量。”三三説。

2018年3月,舅舅突發心梗去世。三三説,自己對事物的認識發生了質的轉變,似乎明白了死亡為何物,死亡又具有何種意義。

特德姜曾在《你一生的故事》裏寫了一種“七肢桶星人”, 它們的思維方式,是縱觀全部。在出生的時候,它們就已經看到了成長、衰老、死亡,對它們來説,這些都是同時存在的。舅舅的死亡,帶給三三的就是近似這樣的一種視角,忽然一切都變得可以並存且清晰,也讓她重新掌握了時間的奧義。

舅舅去世後的幾年裏,三三的時空感發生了輕微的偏移,她買過四次《二手時間》,到手才發現已經買過了。親人的故去讓她清晰感受到了生命與時間的流逝,而一次舊物整理的經歷讓這種感觸愈加強烈,也成了《晚春》創作的直接靈感。

幼時,父親去九寨溝旅行,曾給她帶過一份蝴蝶標本作為禮物。童年的冷清,讓三三對這份偶有所得的禮物備感珍惜,為此,她曾無數次觀賞過蝴蝶標本,並將其視作是與自己有隱秘關聯的寶藏。在2021年初,三三搬家收拾舊物時,猛地發現蝴蝶標本已然變為了一把珠光的灰。在她眼中,這當中隱藏著一場相當精微的時間賦形,擁有、消逝乃至存在,都被這個細節所撼動,短篇小説集《晚春》的氣韻便也誕生於此。

捕覓城市情感的氣息

在《晚春》中,地理是串聯所有作品的元素,每篇小説都對應一個城市地點。比如《晚春》發生在杭州,《即興戲劇》發生在北京王坪村到潭柘寺的路上,《巴黎來客》發生在巴黎,等等。“我出生、成長于城市,儘管年少時對於歸隱鄉村的可能性有過執著的思量,但賦予我靈感的仍然是城市。”三三説。

作家梁鴻曾在評論中提及三三的小説,“所有細小事物,看起來毫無關聯的、平常的、無聊的物,被歸攏起來,變為情緒、情感的一部分,變為有氣息的事物,籠罩在人物的周邊,人被附著在這城市的氣息之中,成為這城市的一部分,但同時,又成為那一個人”。

在三三看來,這種情緒、情感的流動性是城市生活的特質之一,《晚春》也是這樣一本描繪城市故事的小説。從四人的潭柘寺之旅,到二十世紀九十年代的法國留學生,再到土耳其夜月下的吉卜賽之歌,三三用極具地域特點的語言講述了八個世界的城市故事。

“我非常喜歡旅行,對城市、荒野、山林、島嶼都很感興趣,有時間就會計劃旅行。但吸引我的並非類似凱魯亞克‘在路上’的觀念,而是當代城市生活中一次必要的換氣——城市即如此,被一塊又一塊陌生地帶的碎片穿綴起來。工作以後,我會選擇自由行來探索各地,曾在斯里蘭卡遇到過性騷擾,在俄羅斯遇到過詐騙,但回看都是很有意思的經驗,畢竟重要的是儘量進入其中。”

在創作時,除了對各地風土人情,三三還尤為擅長捕捉城市女性的秘密心事。《晚春》中神秘的繼母雅紅便是生活在城市裏的一個悲苦女性。在父親口中,雅紅需要被時時提防,有著對婚姻不忠的嫌疑;在鄰里口中,雅紅“這個女人不好相處,有點瘋頭瘋腦”;但在“我”眼中,她處事得體,溫柔體貼,盡顯杭州錢塘女子氣韻。而面對流言蜚語,雅紅卻一直保持著沉默,冷靜接受著顛沛流離的命運,也打磨出了處事不驚的內心。

三三認為,雅紅有點像好萊塢電影中的“蛇蝎美人”,發散著豐沛可親的女性魅力,同時又有隱蔽的異於眾人的另一面。“對於這樣的女性,我常常懷有一種出於愛護的追尋心理。我想與她們成為朋友,照顧她們,使那些多愁善感與孤獨都有所著落,這些神秘女性多少也算是我小説創作的繆斯。”

用一種間接隱匿的方式,去還原人物對於秘密心事珍藏的真實感受

對於人物內向面的挖掘以及心靈狀態的呈現,大多數作家會選擇內心獨白的方式,而三三則採用了一種間接隱匿的方式,去還原人物對於秘密心事珍藏的真實感受。在深入的同時又選擇逃避疏離,既溫情又冷酷,由此使整體感情基調愈加惆悵,發人深思。“在真實生活中,許多人沒有獨白,人的內心是很難被表達的,尤其是含蓄的中國人。”三三説。

而正是這種對人物內心隱約疏離的處理,為小説增添了些許“恐怖”的意味。《晚春》在寫父親疑心雅紅出軌、下毒時,就將氣氛鋪墊得尤為緊張。“我”在父親的授意下,一邊跟蹤雅紅、翻找屋子尋找證據,一邊擔心事情被雅紅髮現。事件發展環環相扣,故事始終籠罩在一種恐懼的氛圍中,就連時鐘的響起都平添懸疑。余華也曾在座談中評價,《晚春》集子裏的第一篇、第二篇給了他“一種高級的恐怖小説的感覺”。

早在三三的小説集《俄羅斯套娃》中,這種“恐怖”風格就尤為明顯。韓松剛曾在為這部作品所寫的評論裏,引用作家艾略特的警句“我要在一把塵土裏讓你看到恐懼”,並指出小説裏這種恐懼的由來是人內心深處的秘密。“韓松剛老師的解讀非常精到,對我而言,恐懼甚至是一種很基本的生命動力。”三三説。

近幾年,三三開始讀一些精神分析的作品,似乎也找到了自我精神結構中關於恐懼的部分。在梅蘭妮·克萊因對俄狄浦斯情結的臨床研究之外,溫尼科特提出了一種非俄狄浦斯情結的焦慮。這種類型的焦慮來自對人類生命存在的各種威脅,諸如:對返回到一種非整合狀態的恐懼,以及從這個意義上説,對被湮滅和死亡的恐懼,對與現實關聯喪失的恐懼,空間迷失定向的恐懼,對跟自己的身體脫離開的恐懼,以對處在一種無法預測的物質環境中的恐懼等。“在年幼時,是這些恐懼促使我沉浸于思考,開始接近文學。”三三説。

看驚悚電影是三三的一大愛好,在她看來,好的恐怖片並不以粗暴的鏡頭嚇唬觀眾,而是將其引入一種極為幽微的感覺之中,乃至細思毛骨悚然,在文學創作中亦然。“實際上,真實生活就有很多‘恐怖’的地方,死亡、消失、言不由衷……我認為無須直接寫恐怖小説,也能呈現‘恐怖感’。”

在三三眼中,自己是一個內外統一的人,可能由於個性比較複合,在寫作中也會對每一面進行書寫嘗試,呈現于文本中,就體現為小説形式、語調、氣息多變,而這些也都是真實自我的顯像。

論及自身,她將“一個全年出現的聖誕老人”視為比較重要的自我標簽。“每一年,孩子們都在等聖誕老人,直到他們意識到聖誕老人並不存在。而我希望能充當聖誕老人的角色,使之存在,給每一個擁有真摯之心的人分發禮物。甚至無須他們等待特殊的那一日,我願意每天都在。”三三説。

最新播報查看更多
載入更多新聞
友情連結

關於我們  合作推廣  聯繫電話:18901119810   010-88824959   詹先生   電子郵箱:zht@china.org.cn

版權所有 中國網際網路新聞中心 京ICP證 040089號-1  網際網路新聞資訊服務許可證   10120170004號 網路傳播視聽節目許可證號:0105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