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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浪亭前,清風明月 崑曲VS青春=“最蘇州”

發佈時間:2022-11-23 09:04:28 | 來源:中國青年報 | 作者:李超等 | 責任編輯:蘇向東

暮色時分,桂影斑駁,蘇州古城正擁抱著夜的靜謐。位於江蘇省蘇州市姑蘇區三元坊的滄浪亭卻格外喧鬧,一場沉浸式的崑曲夜遊表演《浮生六記》即將在這裡拉開帷幕。早在下午5點,隨著滄浪亭送走了最後一批遊客,古銅色木門便悄然關上。

《浮生六記》VS生旦淨末丑

這座始建於宋代的園林,是蘇州現存諸園中歷史最為悠久的古典園林。滄浪亭三面環水,“未入園,先見景”,可謂“美得不可方物”。相傳,清代文學家沈復與其妻蕓娘曾“居蘇州滄浪亭畔”,二人也常常在滄浪亭內遊山玩水,這段佳話永遠留在了古籍《浮生六記》當中。

位於滄浪亭西北角一座名曰“藕花水榭”的建築裏,1991年出生的崑曲演員嚴超群臨窗而坐,正為開戲亮相緊鑼密鼓地做最後的準備。與他同在一屋檐下的,是數十人組成的《浮生六記》崑曲劇組,有老有少,談笑自如。他們分工明確,有人唱戲,有人吹簫,有人撫琴,有人擊鼓,有人打板,可謂是中國古典文化大薈萃。

“崑曲作為百戲之祖,最早發源於元末明初,足足有600多年的歷史積澱,是中國戲曲的‘活化石’。”看著濟濟一堂的崑曲戲班子,嚴超群感慨,“其他劇種都叫劇,但崑曲一開始便是曲,想當年只是文人墨客、三五好友在家中飲酒之餘吟唱出的一種曲。”

戲臺上,一顰一笑、一嗔一怒間,崑曲演員精緻而又神秘的粧容經常惹得台下觀眾心馳神醉。殊不知,打底、散粉、掃紅、包頭,每一個小環節都大有學問。

就拿“掃紅”來説,看似只是在表演者眉眼間塗抹紅色,但塗抹的位置、色澤與形狀,往往會因為角色身份及性格的差別而風格迥異。“這些細節馬虎不得,即便‘外人’並不諳其道,但內行人一看就懂了。”

青春版《牡丹亭》如一顆種子

月上梢頭,庭院內樂聲嫋嫋。嚴超群透過“藕花水榭”的小軒窗往外眺望,隔岸,隨風搖曳的大紅燈籠,排隊等候的年輕遊人,盡收眼底。每當看到這幅情景,他不覺會陷入沉思。掐指算來,這已經是他唱戲的第18個年頭。

2004年,13歲的嚴超群以優異的成績考入蘇州市崑曲學校。最初,他對學習崑曲是抗拒的。畢竟,對一個活蹦亂跳的男孩子來説,所謂的戲曲表演不過是一些“老氣橫秋的咿咿呀呀之語”。乃至於藝考前,“我甚至想到把准考證給藏起來,不想就這麼唱一輩子戲。”他禁不住笑道。

説來也巧,恰逢嚴超群入學那年,白先勇先生改編的青春版《牡丹亭》唱遍大江南北,“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傳遍大街小巷。承襲崑曲的美學傳統,融入新世紀的審美觀,利用現代劇場的概念,一部傳世經典之作就這樣以青春亮麗的姿態展現在世人面前。

“只覺得好美,崑曲原來還能有如此魅力,和電視上放的完全是兩樣”。一顆學好崑曲的種子在他的心底悄悄萌芽。

作為土生土長的蘇州人,嚴超群自幼深受古城人文底蘊熏陶。從小他便一口的吳儂軟語,再學崑曲自然近水樓臺。他説,傳統的崑曲最初只流行于蘇州昆山一帶,到明萬曆年間,才以蘇州為中心擴展到長江以南和錢塘江以北各地。

後經過演變,崑曲也有了南昆北昆之分,南昆即吳韻蘇白,北昆則是京韻京白,一聽便可辨出。若談及風格,南昆素淡典雅,北昆濃墨重彩。

初學崑曲,最令嚴超群頭疼的要數唱譜,“和天書一樣”。崑曲記譜的方式為工尺譜,細分為玉柱式、一字式和蓑衣式。然而不管何種樣式的工尺譜,都承襲古書的編排形態,“從右向左閱讀,字是豎著排列”。每一列唱詞在左,譜子以小字標注,密密麻麻地點綴于唱詞的空隙間。崑曲唱詞均為文言文,婉約優美卻又艱澀難懂,“更何況對於十幾歲唱戲的孩子”。

“有時候,唱戲除了要自始至終的堅持,也要天賦。想要‘祖師爺賞飯吃’,難!”剛入學時,他的班級有14人,等到畢業的時候,卻只剩下9人。“這當中,有人是堅持不下去的,有人是嗓子變音無法繼續唱的……”

一間空曠的屋子,很高,木質地板被鋪上地毯,幾面墻上都安上了鏡子,沿著墻會有把桿。這是嚴超群印象中當年練戲房的樣貌。唱過戲的人都知道,戲曲講究“四功五法”。所謂“四功”,即唱、念、做、打,所謂“五法”,即手、眼、身、法、步。這些是戲曲的基本功,崑曲也不例外。前兩年,他在這裡苦練基本功。

戲曲學習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這時候就需要老師傅們根據經驗,時刻把握一個“度”。就拿毯子功來講,師傅們會把四張桌子摞起來,足有三米多高,讓孩子們站在上面翻跟頭。最初地上鋪有毛毯以備失誤,但隨著演員們技藝的逐漸成熟,師傅會看準時機把毯子抽掉。“幾乎每門功夫都是這樣練出來的”。

到了第三年,嚴超群分行專攻“小生”。“十部傳奇九相思”,崑曲當中,有不少是才子佳人“真言訴真情”的“感情戲”。比如《牡丹亭·驚夢》,在嚴超群看來,有些對愛情描述的細節對一群懵懵懂懂的孩子們來説,的確有些難以理解。面對孩子們一連串的追問,臺上的老師時而眉頭緊鎖,時而笑而不語。“不講清楚吧,孩子們會一直追問;但講吧,又怕有些不太合時宜”。

嚴超群在崑曲學校學了6年,每年學校都會舉辦彙報演出。這是孩子們最歡樂的時光。他們在臺上活蹦亂跳,揮斥方遒,儼然一副“小將軍”的姿態。與臺上沉醉其中的孩子們截然不同,台下的家長早已泣不成聲。孩子們不理解,為何爸爸媽媽們看到自己的“傑作”會哭。他們只知道,“匯演只要一兩遍,但這在平時卻要練習上百遍”。

從入學第一天起,老師傅們一直挂在嘴邊:“輩分的傳承,是崑曲承前啟後的橋梁。”非要論資排輩的話,嚴超群“屬於‘振’字輩”。他翻閱歷史資料發現,崑曲雖有600多年的歷史積澱,但一路走來也是跌跌撞撞,歷經坎坷。

尤其是18世紀,對附庸風雅的刻意追求,使得崑曲日益走向孤芳自賞的狹隘天地。民國時期,崑曲甚至落寞到無人問津。

直至1954年,崑曲《十五貫》在京順利演出,轟動全國。周恩來總理對此高度評價:“一齣戲救活了一個劇種。”從此,崑曲終於追上了時代的步伐,以高度的人民性與藝術性深得人民群眾歡迎。2001年,崑曲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入“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産”名錄,成為人類共同的精神文化財富。

清風明月之夜,崑曲擁抱年輕人

2010年畢業後,嚴超群選擇留在一個崑曲劇組繼續追夢。這期間,他也在一直思考,古老的崑曲到底該如何傳承創新,如何更好地與年輕人“破圈”相擁。為此,他常常感到很苦惱。直到2019年年底,一次偶然的機會,他接觸到了首個中國沉浸式戲劇《浮生六記》劇組。看罷劇本,他果斷選擇加入該劇組。

這部劇的園林版,以新穎的侵入式方式,以世界非物質文化遺産——崑曲藝術結合世界文化遺産滄浪亭的園林景觀,濃縮詩文、繪畫、街巷、流水、藕荷、石橋鉤織的蘇州市井生活的簡約圖景,將夫婦倆相戀、志趣相投、柴米相依的深情娓娓道來,從中“也投射出蘇州人把細緻活在生活裏”。

與此同時,《浮生六記》正以紀錄片的形式走出國門,在有限的空間裏融合自然、建築、人文之美,並在劇中以故事場景展示十余種傳統非遺,已有英、法、日等多語言文字的字幕,力圖在一部戲中全景式展現中國傳統生活美學。

如今,越來越多年輕的觀眾相約走進滄浪亭,清風明月之夜,伴著水磨腔的婉轉、笛聲的悠揚,于古典園林的峰迴路轉間,邂逅沈復與蕓娘的愛情故事。每一次演出,嚴超群都格外珍惜粉墨登場的機會。

有那麼一個瞬間,他覺得自己化身成了聯通古今的使者,在跨越時空的戲臺上唱著崑曲,談笑風生,經久不衰。

(陸地 中青報·中青網記者 李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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