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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排木鼓舞:祭祀儀式的文化記憶

發佈時間:2022-03-15 15:32:12 | 來源:光明日報 | 作者:陳正府 陳海容 | 責任編輯:蘇向東

隨著時代發展,反排木鼓舞逐漸成為貴州苗族的文化符號表徵。作者供圖/光明圖片

為培養地方鄉土人才,反排村非遺傳承人經常組織青少年學習苗族歌舞,現在村裏大部分年輕人都能跳木鼓舞。張強攝/光明圖片

【守望家園】

反排木鼓舞是苗族的祭祀性民間舞蹈,首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産項目,主要流傳于有“天下苗族第一縣”之稱的貴州臺江,是“多彩貴州”文化品牌中的標誌性文化符號。

反排苗寨坐落在雷公山山脈南麓的一個半山坡上,距縣城26公里。村裏100%為苗族人,總人口約2090人;有10個村民組,共413戶。全村四面環山,村後山有鬥牛場,節慶時村民在這裡鬥牛;不遠處的起鼓山,是舉行祭祖儀式的場所;離村子約一公里處,有一個岩石洞,裏面存放著木鼓,一般不許外來人入洞參觀。

1956年,由全國人大組織、著名人類學家吳澤霖帶領的“貴州湖南少數民族社會歷史調查組”赴臺江調查,該組成員、中央民族歌舞團的蘆笙演奏員余富文(丹寨縣排調鎮麻鳥苗寨人)入寨調查時發現了反排木鼓舞,認為這一舞蹈藝術形式獨特。經他推薦後,當地政府組織參加國內外展演,反排木鼓舞從此走出深山,逐步走向世界。

尋根 祭祀儀式的文化記憶

反排木鼓舞最早起源於苗族的殺牛祭祖活動“吃鼓藏”(又稱“鼓藏節”),每13年舉行一次。據反排村民介紹,苗族普遍認為祖先由楓木而生,用楓木製作成鼓,敲擊它,就會喚醒祖先的靈魂。反排的木鼓分為兩種,分別代表苗族男性始祖“姜央”和女性始祖“妹榜妹留”(即“蝴蝶媽媽”)。

反排木鼓舞的起源,在反排及周邊地區傳説眾多。一個比較普遍的版本是:很久很久以前,反排村苗族的始祖放耶古原本住在東方,遭到其他部落的襲擊,整個氏族幾乎滅亡。他的兒子勇耶古和女兒仰妮耶古雙雙遠逃,到了反排這個地方,過著自由自在的生活。他們聽了蟬鳴就學蟬歌;看見蟲子在水中盤旋,也學著蟲子轉圈;看到蜜蜂飛舞,就學會了蜜蜂的舞蹈。有一天,他們聽到啄木鳥啄擊一棵楓樹發出“篤-篤-篤”的聲音,節奏明快,清脆悅耳。他們循聲而去,發現這棵樹原來是空心的,敲擊它會産生共鳴的聲音。於是他們將樹砍倒,剝皮後,兩端蒙上牛皮,製作成一個木鼓,作為舞蹈時的打擊樂器。反排木鼓舞由此誕生。

延續 從民間文化到地方名片

反排木鼓舞源起的背後有著豐富的社會功能和深厚的文化內涵,它的動作語匯、舞蹈節律與象徵意義都與當地的生態環境、文化認知和族群歷史密不可分。過去,反排木鼓舞遵從嚴格的儀式禁忌,只出現在祭祀場合;現在,隨著文化生態的改變,反排木鼓舞早已突破了儀式場景對它的限制,更多地承擔起今人賦予的“傳播文化”“打造地方名片”等功能。

20世紀50年代中期,反排木鼓舞進京表演,之後多年間參與不同地域、範圍的調演和展演多次,擴大了它的知名度;1986年,反排木鼓舞在貴陽參加全國第三屆少數民族傳統體育運動會獲得讚譽,由此名聲大噪,逐漸由鄉間活生生的儀式文化場景走向了世界,逐漸成為貴州苗族的文化符號表徵。

對於反排木鼓舞的保護,近年來黔東南州和臺江縣先後出臺了保護條例和一系列措施,如:地方政府財政單獨劃撥保護經費;建立傳承人檔案,提供生活補貼;傳承人辦班授課,納入當地中小學鄉土課程;建立數據庫,不斷充實普查資訊;每5年舉辦一次全縣參與的大型比賽活動等。這些措施可有效增強對反排木鼓舞的保護,提高苗族人民對本民族文化遺産的認知度和自豪感。

近年來,反排村及周邊村寨自發形成了多支民間木鼓舞表演隊,頻頻出現于國內的文化旅遊表演市場與體育舞蹈競賽活動。木鼓舞為傳承人們帶來了民族文化的榮譽感和尊嚴感,也帶來了收入,多種合力客觀上促進了反排木鼓舞的傳承和延續。2013年,反排村被列入第二批中國傳統村落名錄,該村的苗族蘆笙製作技藝與苗族多聲部情歌(國家級非遺)也成為當地非物質文化遺産的代表性名片,吸引了很多遊客前來觀賞。

這些名片、符號與開發活動,為當地人帶來了文化自信。以前他們認為出自深山老林的“木鼓舞很土,拿不出手”,現在反排木鼓舞上了中央電視臺“春晚”,進了高校課堂,參加了各種大賽,村民們的文化自豪感油然而生。

發展 時代變遷催生文化再造

回望反排木鼓舞的傳承發展歷程,它如今的藝術風格和傳承模式呈現出多元共生的局面。

目前,反排木鼓舞的保護與傳承呈現四種樣貌:一是反排村裏自行傳承的原生派;二是反排木鼓舞演出隊及周邊村寨演出隊“老帶新”的市場派;三是地方政府參與主導和培養的保護派;四是各舞蹈院校課堂提煉和改編的專業派。這些派別的表演風格和傳承方式都各有不同,都是對反排木鼓舞不同途徑的創造與發展,體現了民間舞蹈藝術的文化變遷與文化再造。

自1950年代被政府發掘並四處表演後,反排木鼓舞經歷了文化表演、文化商品和文化再造幾個階段。反排木鼓舞由原來的祭祀儀式,經過舞臺化改編,成為一種表演性舞蹈。從“民間”走向“舞臺”,從“原生態”到“節目”,反排木鼓舞少了一份“煙火氣”、多了幾分“脂粉氣”。

到了1990年代,隨著中國鄉村旅遊的興起,反排木鼓舞逐漸演變為一種文化商品,其傳承方式也發生了改變。以前,學習者只能在祭祀場合跟著村裏的老人模倣;現在,可以去舞蹈團、專業院校學,或者跟著影像資料學。學習方式的變化一定程度上加劇了舞蹈風格與動作特徵的變異。這對反排人的審美認知産生了影響。村裏的老人們反饋:“他們到外邊跳舞,帶了些奇奇怪怪的動作回來。”

是原汁原味地保護傳承,還是適應當代需求做一些改變、甚至再造?反排木鼓舞的困惑也是目前舞蹈類非遺傳承中面臨的共性問題。

反思 “整體性”保護尤為重要

反排村村民對木鼓舞的保護與傳承保持著難得的清醒。該項目的國家級傳承人萬政文表示,反排木鼓舞變得普及和流行是一件好事,但是有些編排變味了,“比如,跳這個砍柴舞的動作,每一步都要想著祖先的,跳起來才有勁”。

確實,在反排木鼓舞的傳承推廣過程中出現了一些誤區:依照所謂“推陳出新”“提煉元素”“去粗取精”“跟時代接軌”等方法和理念進行改編,對其原有文化內涵、風格特徵和舞蹈元素造成了不同程度的文化多樣性的破壞。在一些商業化和市場化的場景下,其舞蹈內容、形式、風格被改造,以適應商業需求,喪失了一些原有的藝術特徵。

反排木鼓舞的案例啟發我們,非遺的“整體性”保護策略尤為重要。“整體性”保護,就是我們在保護與開發過程中,要遵循和保持當地文化傳統、文化生態、文化認知、民族心理、審美情趣和核心元素的整體性,運用專業的田野調查方法,對非遺的傳承生態、民眾認知、生活場景和本土價值進行深度地挖掘和理解。在創新的過程中,一些技術和表現方式可變,但是文化內涵、核心要素與歷史積澱不能變。要防範因為模倣、挪用、嫁接和跟風而造成整個非遺文化系統和審美藝術的異化,失去自己的民族性、地方性和主體性,變得更像別人而不再是自己,最終導致非遺價值的流失和遺棄。

(作者:陳正府 陳海容,分別為貴州財經大學文學院副教授、碩士生)

(本文係貴州省哲學社會科學規劃課題“藝術人類學視野下反排苗族木鼓舞研究”的階段性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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