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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推理小説家辻村深月:最大的謎題是關於心理的謎題

發佈時間:2024-08-20 08:35:00 | 來源:中國網心理中國 | 作者:錢歡青

8月15日下午,日本青春推理界旗手、暢銷小説家辻村深月攜最新出版的長篇《琥珀之夏》中文版做客思南文學之家,與嗶哩嗶哩彈幕網文學區UP主林拳展開了深度對談。當晚,辻村深月還來到上海圖書館東館,與近300位讀者進行簽售交流。兩場活動開始前數個小時,就有許多讀者慕名前來排長隊等候,人數爆滿。這也是辻村深月的首次中國之行。

持續為成長寫作

20年前,24歲的辻村深月在公務員工作之餘堅持寫作,憑藉推理小説《時間停止的校園》摘取第31屆梅菲斯特獎而一舉登上文壇,之後多部作品屢次入圍各大獎項。2018年,《鏡之孤城》獲選日本“書店大獎”第一名,在當年創下超過55萬冊的銷售成績,成為她最著名的代表作。2020年,《鏡之孤城》中文版由浙江文藝出版社KEY·可以文化引進出版,至今已加印多次,收穫了眾多中文讀者。

《琥珀之夏》是其繼《鏡之孤城》之後出版的又一部感人至深的長篇小説,中文版於今年8月火熱上市,其主題仍然是關於辻村深月所熱衷的青少年成長。辻村深月這樣告訴中國讀者:“我寫了很多關於青少年題材的小説,並不是因為自己青少年的生活過得非常愉快。我那時有很多不自由、感到不開心的時候,但那時不會寫小説,所以沒有把這些感受變成文字。長大成人以後……現在都可以寫出來了。就好像,我將一個很重要的東西遺忘在了校園裏,長大成人後終於可以回到學校把忘記的東西拿回來。”如果説《鏡之孤城》是辻村深月為那個曾在學校裏找不到位置的自己而創造的小小避難所,那麼《琥珀之夏》則是她對某些成年人一意孤行“為你好”的教育方式的審慎拷問。

“等你長大了就明白”

《琥珀之夏》細膩描寫了孩子和大人對時間的不同感受。年幼時,性格孤僻的法子受同學邀請參加了未來學校的合宿活動。未來學校名為“學校”,其實只是一個洋溢著不切實際“理想主義”的民間組織,堅信在有著清澈泉水的山林中才能培養出性格健全、獨立聰慧的孩子。未來學校後因一場醜聞幾近荒廢,如今,舊址廣場上發現了一具不知名的少女屍骨。

作為律師,法子受託探明屍骨身份,她懷疑無名屍骨正是她在合宿中認識的夥伴之一。時過境遷,曾承載幼年美好回憶的未來學校,變成了眾人口中疑雲重重的可疑組織。初為人母的法子開始重新審視那段記憶的幽暗細節,探尋真相。

生活在備受爭議的“桃花源”中,孩子們得到了什麼,又失去了什麼?沿記憶的河流逆流而上,被定格的時光一一解鎖,被掩蓋的罪惡也逐漸揭露。辻村深月在對談中回憶説:“對於大人説的‘等你長大了就明白’,我在小時候就覺得這種説法非常狡猾。當時的小孩子和當時的大人,以及小孩子長大後成為的大人,他們的想法之間是有差異的。我很希望對當時的大人説其實你們的做法是錯的,這就是我想説的小説主題。”

這一説法令現場的林拳受到了新的震動,她提到了在閱讀《琥珀之夏》時最被刺痛的情節:“法子成為了媽媽之後,她想把自己的孩子送到公立學校去,這當然是一個正確的選擇。但是她又在思考:把小孩送到所謂好的學校裏,這個’好’難道不也是我認為的好嗎?因為它對我來説足夠方便,它是社會提供給我的現成選擇。……為什麼有一些小孩長大之後就會忘記自己作為曾經的小孩多麼痛苦,因為他們完全接受了被灌輸的那套‘為你好’的邏輯,也會用同樣的邏輯去對自己的小孩。”

最大的謎題是關於心理的謎題

《琥珀之夏》正是如此直面日本社會監護失格、育兒放棄等真實的教育困局,通過懸疑推理與社會議題的結合,讓我們清醒地看到教育的理想與噩夢之間只有一步之差。被傷害的孩子又是如何在成人之後通過美化記憶來治愈自己。

雖然被歸類為推理小説家,但推理小説中常見的謀殺、詭計卻並不是辻村深月所著重筆墨的地方,這些特色也一以貫之地體現在《琥珀之夏》中。她在優美的文字背後鋪陳著縝密的線索,耐心而不刻意地將讀者引向真相。甚至有讀者因此評論她的小説“不夠推理”,面對這一質疑,辻村深月回答道:“我的小説在日本被歸類為推理小説,我也非常喜歡被這樣歸類,但是我的小説裏沒有犯罪。反過來講,我覺得這是我的小説的長處。我喜歡的推理小説有兩個要素,一是從內心深處涌出的驚訝感,二是感動。一部作品能讓這兩種感覺同時發生,才是好的推理小説。”“我的小説裏沒有明確的殺人事件,但它絕對有一個秘密,故事的最後這個秘密會被揭開,真相會被揭示,我覺得這樣就是推理小説,我也是從這個角度去寫的。”

林拳則認為辻村深月作品中最大的謎題是關於心理的謎題,“不是聚焦於事件是誰做的、怎麼做的,而是聚焦于為什麼這樣的事件會發生。”

“最了解日本青少年的作家”

辻村深月曾與日本演員蘆田愛菜有過對談,蘆田愛菜表示自己是辻村深月的忠實讀者,她覺得辻村深月老師非常了解青少年的心理,她心裏在想什麼都在小説裏被寫出來了。辻村深月本人也被譽為最了解日本青少年的作家,林拳詢問這樣的褒獎對她的創作是否有造成壓力和拘束,辻村果斷回答説:“我寫小説不是為了討好讀者,而是在想我要把主人公帶到哪去。對於讀者能夠理解我的小説中主人公的心情,我感到非常高興,感謝大家。”但她也坦率地承認,如果有一天作品被青少年説“辻村深月老師怎麼不像以前那麼懂我了”,自己肯定會感到沮喪的。

林拳談到,在關於日本青少年的影視作品中,包括岩井俊二《關於莉莉周的一切》,以及中島哲也的《渴望》等等,製作者對於青少年心裏在想什麼是一清二楚的,但是他們在面對青少年內心問題時擺出的只是一副審美的態度。辻村深月也很喜歡這些作品,但她也認為“電影裏對於他們的痛苦展示得很多,但是説明得不多,所以讀的時候、看的時候確實會對為什麼有這樣的痛苦産生疑惑。為什麼會發生這種殘酷的事情?用文字來分析、展現發生的原因,是小説的長處,我的小説起點可能就是從這裡開始的。”

今年恰逢辻村深月登上日本文壇20週年,她的身份也逐漸從創作者過渡為發掘日本青年作家的評審。她談到在年輕寫作者中“具有很多對於文學的熱情,但對自己想寫什麼可能也不是很清楚,所以他們的作品讀起來其實是有點難讀的,但是他們的熱情我非常喜歡。反過來説,其實這種難讀的地方、沒有定型的地方非常有意思。正因為這樣,所以我很期待他們能寫出一些新的東西來。”最後,辻村深月還向中國讀者推薦了她看好的日本年輕小説家吳勝浩和斜線堂有紀。(濟南時報 記者 錢歡青通訊員 胡鳳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