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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的女兒”樊錦詩:“我心歸處是敦煌”

發佈時間:2022-08-19 08:51:13 | 來源:人民網-人民日報海外版 | 作者: 楊俊峰 | 責任編輯:鄭偉

圖①:甘肅省敦煌市莫高窟景區。

張曉亮攝(人民視覺)

圖②:樊錦詩在敦煌莫高窟。

孫志軍攝(新華社發)

圖③:上世紀90年代,樊錦詩(左一)與國際友人探討莫高窟壁畫修復方案。

資料圖片

圖④:滬劇《敦煌女兒》講述樊錦詩紮根大漠的故事。

新華社記者金良快攝

 

“舍半生,給茫茫大漠。從未名湖到莫高窟,守住前輩的火,開闢明天的路。半個世紀的風沙,不是誰都經得起吹打。一腔愛,一洞畫,一場文化苦旅,從青春到白髮。心歸處,是敦煌。”

這是2020年,中央廣播電視總臺“感動中國2019年度人物”欄目寫給樊錦詩的頒獎詞。

樊錦詩,1938年7月生,1986年被評為“全國優秀共産黨員”,現任敦煌研究院名譽院長。樊錦詩把敦煌文化遺産保護、研究、弘揚、管理工作當作終身事業,在敦煌莫高窟永久保存與永續利用等方面作出重大貢獻,被譽為“敦煌的女兒”。

“我這一生只做了一件事,就是守護、研究、弘揚世界文化遺産——敦煌莫高窟,這是最大的幸福。”接受本報記者採訪時,耄耋之年的樊錦詩還在為編寫敦煌莫高窟考古報告殫精竭慮,她跟記者説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別説我了,還是説説敦煌,説説莫高窟吧。”

當記者問她,如果要用一句話概括自己,她會怎麼説?樊錦詩停頓了片刻,輕輕説出7個字:“我心歸處是敦煌。”

“國家的需要就是我的志願”

1963年夏天,一個瘦弱的年輕女孩在北京火車站背著大大的背包,頭戴草帽,滿懷理想,登上開往西部的列車。她就是樊錦詩,那年她25歲。

樊錦詩出生在北京,成長于上海,1958年考入北京大學歷史系考古專業。當時,年輕的樊錦詩根本沒想到自己畢業後會到地處大漠戈壁的敦煌莫高窟工作,更不會想到一去就是50多年。

回憶起最初的抉擇,樊錦詩把它歸因于一次“偶然”:“1962年,經學校安排,我和3名同學到敦煌文物研究所實習。畢業時,研究所向學校要人,我就成為學校分給研究所的兩名同學之一。”

敦煌莫高窟是誕生在古代絲綢之路上的無價之寶,是建築、彩塑、壁畫三者結合的立體藝術,是西元4世紀至14世紀的古人用智慧創造出的文化藝術寶庫,見證了中西方文化的交流。莫高窟現有洞窟735個,保存壁畫4.5萬多平方米,彩塑2400余尊,唐宋木構窟檐5座,是中國石窟藝術發展演變的一個縮影,在石窟藝術中享有崇高的歷史地位。新中國成立後,敦煌文物研究所成立。1984年,擴建為敦煌研究院。

從敦煌莫高窟保護研究事業的開拓者和奠基者常書鴻,到敦煌研究院第二任院長段文傑,老一代莫高窟守護者們大多是名校畢業生,他們捨棄了大城市的安逸生活,自願來到戈壁沙漠中,一待就是一輩子。

那時候,莫高窟幾乎是廢墟,洞窟裏堆滿黃沙,有的根本進不去。這裡沒有電,沒有自來水,沒有交通工具,資訊也特別閉塞。

當樊錦詩的父親知道女兒工作分配的消息後,擔心她羸弱的身體無法適應大漠戈壁的惡劣環境,就給學校寫了封信,懇請北大不要派她去這麼艱苦的地方工作。

可這封信被樊錦詩悄悄扣下了。

樊錦詩説:“報效祖國,服從分配,我選擇去敦煌,因為,國家的需要就是我的志願。”

敦煌的美震撼人心,敦煌的苦同樣令人心驚。

“初見敦煌,驚艷無比。可只有真正留在這裡才知道,洞內是神仙世界、藝術殿堂,洞外卻是飛沙走石、黃土漫天。”回憶起當時的情景,樊錦詩感慨,“和北京相比,這裡簡直就是另一個世界。”

住土房、睡土炕、吃雜糧、喝宕泉河水……這些咬咬牙也就挺過去了,可那夜晚的黑,讓她一個20多歲的姑娘頭皮發緊。沒有電,莫高窟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廁所離宿舍有五六分鐘的路,她不敢自己去,晚上也不敢多喝水……

衣食住行苦,工作更苦。每天進洞去做研究,都要跟先生們爬“蜈蚣梯”。在大城市長大的樊錦詩,哪見過“蜈蚣梯”啊!一根斜立在崖壁上插著樹枝的木桿就是“蜈蚣梯”。每次爬它,樊錦詩都心驚肉跳,在梯子上左搖右晃。

有一次她半夜想上廁所,剛出門,就看到兩隻綠油油的大眼睛正瞪著她。樊錦詩嚇壞了,以為是只“狼”,趕緊關上房門。等到天亮,開門一看,才發現原來那不是狼,而是一頭驢。

不過,最令她難以置信的是,前輩們已經在這種艱苦條件下工作生活了20餘年。

樊錦詩深受觸動。“他們治流沙、搞臨摹、做研究,為研究院打下了堅實基礎。”樊錦詩説,“他們也讓我明白了自己的使命和責任,從此,守護敦煌是我一生的志向。”

“我為敦煌盡力了”

到敦煌文物研究所工作後,樊錦詩最初的任務是編制莫高窟考古報告。畢業離校前,時任北大歷史系考古教研室主任蘇秉琦曾專門找她談話。他鄭重地對樊錦詩説:“你去敦煌一定要編寫考古報告,編寫考古報告對考古而言非常重要。打個比方,如果你研究漢代歷史,人家會問你看過《史記》《漢書》沒有,研究考古,人家肯定還是要你以考古報告為證。考古報告之於考古,就像二十四史之於中華歷史一樣。”

為什麼在被世人遺忘的沙漠裏,會産生如此輝煌的石窟藝術?這些由壁畫和彩塑營造而成的佛國世界,曾經是什麼面目?在這裡發生過什麼事情?那些壁畫和彩塑,究竟是如何被創作出來的?又是誰做的……

帶著這些問題,樊錦詩走遍了735個大小洞窟、看遍了每一幅壁畫、每一尊彩塑。2011年,她歷時40年主持編寫的《敦煌石窟全集》第一卷《莫高窟第266-275窟考古報告》正式出版,被譽為國內第一本具有科學性和學術性的石窟考古報告。目前,歷時10餘年編寫、30多萬字的《敦煌石窟全集》第二卷《莫高窟第256—259窟考古報告》正在進行出版前的最後修改,這是樊錦詩現在最惦記的事。

“光陰荏苒,沒想到我在敦煌工作已逾半個世紀。也沒有想到,我承擔的敦煌莫高窟考古報告的任務,竟然長期未能交卷。”樊錦詩説,“到新世紀才出版了第一卷,現在第二卷的編撰工作才快結束。”

“敦煌定若遠,一信動經年。”1967年,樊錦詩與大學時的戀人彭金章結婚,當時的彭金章在武漢大學工作,雖然成了家,但夫妻二人過著天各一方的日子。

樊錦詩説:“我丈夫明白我對敦煌的感情,他知道我已無法捨棄敦煌。”為了成全妻子的事業,1986年,彭金章決定捨棄自己在武漢大學的事業,陪妻子紮根敦煌。結婚19年後,他們一家終於團聚,那時的樊錦詩年近五旬,每天仍忙碌不休。

1985年至1986年,樊錦詩牽頭負責莫高窟的申遺工作。“申遺給了我莫大震撼,直到那時我才對國際上有關文化遺産的公約、憲章和文化遺産完整性、真實性等理念以及文物保護與法律等知識有所了解。”

然而,隨著時間流逝,樊錦詩發現了一個嚴重的問題。“過去幾十年間莫高窟的變化很大,現在的壁畫很模糊,顏色也在逐漸褪去。”看著日益消逝的壁畫、塑像,樊錦詩很焦慮。

如何在搶救性保護的同時,盡可能地把這些文物的原貌保留下來呢?

上世紀80年代末,一個偶然的機會,樊錦詩接觸到了“數字化”。“壁畫這個文物不可再生,也不能永生,但是‘數字化’可以最大程度地保留他們的原貌。”樊錦詩産生了一個大膽的構想——要為每一個洞窟、每一幅壁畫、每一尊彩塑建立數字檔案,利用數字技術讓莫高窟“容顏永駐”。

經過不懈努力,2016年5月“數字敦煌”上線,高清數字化的敦煌圖像向全球發佈。遊客坐在電腦前,就可以看到莫高窟的清晰全景,宛若在石窟中游覽一般。

西部旅遊發展如火如荼,莫高窟的遊客數量與日俱增。樊錦詩為此十分頭疼:“遊客多了,莫高窟的窟內溫度濕度都會發生變化,這會加速壁畫的退化。”她開始頂著壓力控制遊客數量,可如何才能更好地處理旅遊和文物保護工作之間的關係呢?

在她的倡導下,敦煌研究院在中國文化遺産地中率先開展遊客承載量研究,建成了莫高窟數字展示中心,實行“總量控制、網上預約、數字展示、實地看窟”的莫高窟旅遊開放新模式,實現了文物保護和旅遊開放的雙贏。遊客可以先觀看數字電影,了解莫高窟的前世今生,再前往洞窟領略千年前古人留下的慧心妙筆。

將敦煌文物“永久保存,永久利用”是樊錦詩給“數字敦煌”的定位。而在這項巨大工程最終落地時,樊錦詩已經78歲。

勞累奔波半個多世紀,樊錦詩用盡一生守望著莫高窟。在她瘦弱的身軀裏,包裹著一顆倔強的心。“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樊錦詩用一生的癡守,詮釋了她這一代人為國家擔負的使命,也詮釋了一名合格的共産黨員應有的精氣神。

她對記者説:“如果我死時讓我留一句話,我就留這句:我為敦煌盡力了。”

“我相信年輕人會做得更好”

守護敦煌,其實是一場依然在進行中的“接力賽”。

20世紀初,藏有5萬餘件中古時期寫本的敦煌藏經洞被發現,隨後大量文物流失海外,這觸動了學術界乃至全民族的神經。國學大師陳寅恪先生曾説:“敦煌者,吾國學術之傷心史也”。

在這樣的背景下,常書鴻、段文傑等老一輩“莫高窟人”篳路藍縷,砥礪前行,開啟了守護敦煌的這場“史詩級”接力賽。

經過數十年的耕耘,中國學者在敦煌歷史、語言文字、文學、考古、藝術、宗教、科技及中外文化交流等學科做了大量工作,取得了不少重要研究成果,“敦煌在中國,敦煌學在外國”的局面被徹底扭轉。

在此過程中,樊錦詩的付出和貢獻是不可或缺的。

在樊錦詩堅守大漠的半個多世紀裏,她獲獎無數。從全國優秀共産黨員、全國文化系統先進工作者、全國先進工作者,到“100位新中國成立以來感動中國人物”;從2018年12月黨中央、國務院授予她“改革先鋒”稱號,頒授改革先鋒獎章,到2019年9月習近平主席簽署主席令,授予她“文物保護傑出貢獻者”國家榮譽稱號,再到2019年9月被授予“最美奮鬥者”稱號……榮譽雖多,但無論何時何地,她都一如既往地保持著淡然與謙遜。

在樊錦詩看來,這些榮譽是屬於敦煌研究院全體同事的。她只是作為代表,代表一代代堅守大漠、以莫高窟為家、以保護為天職的“莫高窟人”去把榮譽領回家。

樊錦詩説:“‘堅守大漠、甘於奉獻、勇於擔當、開拓進取’,這16個字是我概括的‘莫高精神’。這是前輩們給我們留下的寶貴精神財富,感召著一代又一代的敦煌守護者堅守在自己的崗位上,默默奉獻。”

“相較于莫高窟的偉大,我覺得自己是微不足道的。莫高窟是歷時千年的文化瑰寶,而我才僅僅守護了它50多年。”樊錦詩説,“從常書鴻先生到段文傑先生,再到我,我們一直在接力,把守護莫高窟這根接力棒一代代傳下去。我白天想敦煌,晚上夢敦煌。只要一息尚存,就要為敦煌努力。”樊錦詩説,“更多的事業還要靠年輕人去做,我希望年輕人能繼承‘莫高精神’。只要莫高窟存在,敦煌研究院就要陪伴它,不斷探索前進。接力棒總要一代代傳下去,我相信年輕人會做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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