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新網邯鄲12月6日電 題:鄴城考古40年:沉睡千年的“六朝古都”
作者 牛琳 王天譯
這是一座掩埋在漳河流沙之下長達千年之久的中國古代都城,其國都地位與南京比肩,兩者同為“三國故地、六朝古都”。
鄴城(今河北省邯鄲市臨漳縣),從春秋五霸之首齊桓公首築城垣,到北周大象二年(西元580年)一朝焚燬,一代名都經歷了鮮為人知的繁華和落寞。
1983年,由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與河北省文物研究所(現河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聯合組建的鄴城考古隊進駐臨漳,開始了對鄴城遺址抽絲剝繭般的持續勘探和發掘。40年來,這座湮沒在歷史長河中的古都逐漸顯露真容,沉睡千年的文明得以重新被世人關注、認識和解讀。
鄴城周邊遺跡示意圖。鄴城考古隊供圖
臨漳,河北省邯鄲市下轄縣,縣域總面積752平方公里,總人口76萬。在多數人眼裏,這座中原小縣籍籍無名,而在中國五千年文明史上,臨漳曾居中國北方政治、經濟、軍事、文化中心長達近4個世紀,鼎盛時期其地位舉足輕重。
臨漳古稱“鄴”,“鄴”作為地名,起源於黃帝之孫顓頊(zhuān xū)孫女女修之子大業封地,逐漸演變為鄴,距今4000餘年。西晉建興二年(西元314年),為避晉愍(mǐn)帝司馬鄴的名諱,又因北臨漳河,故改名為臨漳。
據史料記載,西元前658年,春秋五霸之首齊桓公首築鄴城,並作為他稱霸中原的戰略之地營建,鄴城逐漸興起。戰國時期,魏文侯以鄴城為陪都,一代廉吏西門豹、史起先後為鄴令,革除陋習,興修水利,大力發展農業生産,使鄴城很快成為繁榮富庶、易守難攻、交通便利的戰略要地。之後的漫長歲月中,秦代在此置縣,西漢時為魏郡所在,東漢末年成為冀州治所。袁紹在佔據鄴城後曾説出“吾南據河,北阻燕、代,兼戎狄之眾,南向以爭天下”的豪言,可惜其志大才疏、優柔寡斷,最終讓曹操爭先迎到了顛沛流離中的漢獻帝。
鄴城開始走向鼎盛和輝煌,與一代梟雄曹操密不可分。西元204年,曹操挾官渡之戰的余威攻入鄴城,消滅了袁氏父子的殘余勢力,初步統一了中國北方大部分地區。掌握了東漢政權後的曹操將漢獻帝安置在許昌,而以鄴作為自己的王都,開始按照王都規制大規模營建。為增加城市功能,曹操先後修建了舉世聞名的銅爵(雀)臺、金虎臺(後趙時因避諱武帝石虎名諱改名為金鳳臺)、冰井臺,史稱“銅雀三台”。同時,建置了大型官營手工業作坊,開設了專門用於商貿流通的商業市場,鄴城迅速成為全國文化、經濟中心之一,開啟了它作為三國兩晉南北朝時期之曹魏、後趙、冉魏、前燕、東魏、北齊六朝都城的序幕。
進入東魏北齊後,鄴城發展登上歷史高峰。西元534年,東魏從洛陽遷都鄴城,營建了規模更加宏大的鄴南城。自此,鄴城包括北城與南城兩個部分,週邊還形成了闊達一百平方公里的外郭城。北齊時期,大幅重修鄴北城、鄴南城,力度更超過曹魏和後趙時期。此時的鄴城,經過幾代人的精心設計和經營,在城市規模和功能上日趨強大完善,成為當時中國乃至全世界都具有一定地位的國際性大都市。
鄴城遺址平面佈局圖。鄴城考古隊供圖
但鄴城很快衰敗了。西元577年,北周滅北齊,改鄴為相州治所,鄴城從國都降到州。西元580年,相州總管尉遲迥從鄴起兵反對外戚楊堅擅政,旋即失敗。鄴城為都多年,民風彪悍,城池堅固,楊堅擔心故都鄴城再起叛亂,下令把所有鄴城百姓一律南遷至四十五里外的安陽,並下令徹底摧毀鄴城。
至此,宮殿拆除,城墻推毀,一代名都成為廢墟,逐漸消失于歷史長河中。西元580年後,鄴城基本淪落成郊野,因漳河而興的鄴城更是伴隨漳河的屢次氾濫最終被掩埋在泥沙之下。
“一座大型都城荒廢了,不可能完全在人間銷聲匿跡,也不可能從人類記憶裏徹底消失。”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副研究員、鄴城考古隊負責人何利群表示,鄴城曾先後作為曹魏、後趙、冉魏、前燕、東魏、北齊六朝都城,從西元204年到西元577年,長達370餘年之久。後世唐、宋、元、明、清的文獻中對鄴城的大致位置和情況均有記載,這並不需要人們去重新發現。“只是説學術界怎麼發現它、認識它,這裡所説的發現,是通過考古學的技術和方法證明的現代科學意義上的發現。”
20世紀50年代,著名考古學家俞偉超曾到鄴城遺址進行短期地面勘察,並在《鄴城調查記》中發表了概略復原圖。這是中國考古人第一次用現代考古學方法對鄴城遺址進行考古調查,堪稱鄴城考古的開端。
鄴城遺址的系統考古工作從1983年開始。這一年,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與河北省文物研究所(現河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聯合組建鄴城考古隊。
鄴城平面佈局與中軸線示意圖。鄴城考古隊供圖
為什麼要做鄴城考古?對此,何利群解釋説,因為城市特別是古代都城,是研究古代社會各層面的最好實例。20世紀80年代後,隨著考古學的發展,大家逐漸認可除長安、洛陽、北京、南京等古都外,鄴城在中古時期都城發展演變過程中也具有十分重要的地位。但到底有多重要,由於文獻資料的相對匱乏,需要考古材料來證明。為了探索中國古都發展演變歷程,出於學術研究的目的組建了鄴城考古隊。
考古學者們注意到,從漢長安城、漢魏洛陽城到隋唐長安城、隋唐洛陽城,都城發展過程中有很多缺環。城市怎麼從規律性不強變成有中軸線?怎麼從一重城圈或兩重城圈變成宮城、皇城、外郭城三重城圈?什麼時候開始按功能進行分區?棋盤格狀的裏坊結構是如何發展起來的?而鄴城“上承秦漢、下啟隋唐”,正好填補了漢唐都城發展中的一系列缺環。
“鄴城考古的重要任務之一,就是要把缺環彌補起來,建立和完善中國中古時期的都城發展序列。”何利群道。
鄴城考古隊首任隊長、現年88歲的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員徐光冀,則指出了鄴城考古的另一重要性,“從國際上來講,日本學者也在研究他們的都城制度的起源。一種普遍的觀點是,日本的都城中,藤原京、平城京(奈良)、平安京(京都)等都是跟中國隋唐長安城學的。那麼隋唐長安城的源頭在哪?隋唐長安城與漢長安城比來比去發現有很多不同,因此也有日本學者認為,這種城市佈局或許源自比隋唐時期更早的都城——鄴城,也未可知。”
這一切,都有待從鄴城找到答案。(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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