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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古典美學熔鑄當代影視作品美學品格

發佈時間:2023-03-29 09:54:03 | 來源:文匯報 | 作者:崔一非 | 責任編輯:蘇向東

近年來,隨著“傳統文化熱”在廣播電視和網路視聽産業中的勃發,中國古典美學漸成當代影視作品的重要美學品格。越來越多講求言簡意賅、凝練節制,講求形神兼備、意境深遠的影視作品涌現在廣播電視和網路視聽平臺,受到億萬觀眾青睞。

以紀錄片《中國》、電視劇《夢華錄》、動畫片《中國奇譚》等為代表,這些作品將一行行氤氳古典文學芬芳的抒情詞句緩緩吟咏,將一幅幅浸潤中國哲學精神的寫意畫卷徐徐鋪開,將一篇篇懷抱傳統文化風骨的中國故事娓娓道來,為影視行業帶來了一脈古樸詩意、清新典雅的美學新氣象,是推進文化自信自強理念在當代影視創作領域結出的豐碩成果。   

推進文化自信自強和鑄就社會主義文化新輝煌,需要堅守中華文化立場、傳承中華文化基因。從當代傳統文化類影視作品的蓬勃發展來看,中華美學精神正成為越來越多中國文藝創作者的自覺追求,優秀傳統文化越來越成為中國文藝創造力的源頭活水。在美學品格中熔鑄中國古典美學,讓一大批叫好又叫座的影視作品橫空出世,滿足了年輕觀眾日益增長的審美需求,也為探討新時代影視藝術的創新路徑帶來了有益啟示。   

延續古典文學抒情傳統   

一直以來,擁有悠久歷史和輝煌傳統的中國古典文學是我國影視作品廣泛取材的文化資源。在動畫片領域,上海美術電影製片廠自1960年代起創作的《大鬧天宮》《天書奇譚》等改編自古代小説的經典作品,成為動畫片“中國學派”的奠基之作。電視劇領域則有1980年代中後期至90年代初的“四大名著”改編潮,部部皆成婦孺皆知、街談巷議的國民劇。時至今日,古典文學影視化改編的熱度依然沒有退去,不僅如此,當下影視作品不滿足於將傳統文學故事搬上熒屏,還進一步注重延續中國文學的抒情傳統,讓影視文本自內向外地散發出中國古典文學具有強烈抒情意味的詩意。   

《楚辭·九章》之《惜誦》一篇便有“惜誦以致愍兮,發憤以抒情”之句。回顧中國文學發展脈絡,自《詩經》《楚辭》以來,側重個體經驗、感性表達的抒情一直是文學想像和實踐的重要課題,是與“載道”並立的一種重要文學傳統。自1970年代起,由陳世驤、高友工等學者發起的關於中國文學抒情傳統曠日持久的討論,讓抒情傳統成為整體學界對中國文學的主流認識,並突顯了中國文學傳統中與西方的敘事傳統不同的主體特質。在數千年的中國文藝長河中,抒情傳統弦歌不絕,更延澤至當代影視創作領域。   

一些近兩年來熱播的紀錄片便是其中的範例:抒情性的融入讓其文本展現出了中國古典美學中的藝術觀念和審美理想,使觀眾沉浸其中體驗超越于物質世界的詩意。在《中國·第二季》中,當代人對歷史人物命運的共情以及對中國文化精神的思考完美融入到如詩如畫的解説詞中,如講到李白的個性時生動總結道:“歸於山野未嘗不是件幸事,但即便是不願摧眉折腰事權貴的李白,依然會有‘東風吹夢到長安’的眷戀”;講到王希孟與《千里江山圖》的命運時,不禁嘆息道:“他如同謎一般的出現,又消失了。似乎,他來人間一趟,全部的意義只在於這一幅畫。”《惟有香如故》在哀而不傷的基調中對歷史投以溫情與敬意,運用抒情性文本營構餘音繞梁的藝術效果。如在講述楊貴妃的故事時,以其鍾愛的瑞龍腦香作引,引用其“羅袖動香香不已,紅蕖嫋嫋秋煙裏”的詩句,同時加諸主講人個人化視角看待這位中國歷史上最著名女性之一的氣度與風姿:“最熱的地方生長出最好的冰片,而最好的冰片只能用熏燒的方式來還原其冷香,這才是真正的炎涼。楊貴妃選用此香就是為了提醒自己,要在世界上最富貴的地方體會炎涼。”   

顯然,這些抒情性的紀錄片文本在主動融入“詩言志”“詩緣情”的中國古典文學傳統,不再是一種置身事外的記錄,而是傾注了當代人崇敬緬懷之情的深情致意,帶領觀眾從物質世界中抽離,到達晶瑩剔透的詩的世界。與此同時,呈現出清新古雅、耐人尋味的語言美。因而,歷史不再是書本上冰冷的文字,而成為了帶著溫度的“有情”的影像;紀錄片也不再是凡俗之作,而是成為文學之外的另一種形態的抒情“美典”,為當代中國紀錄片創作找尋到了一條抒情性的創新之路。   

詮釋古代詩學寫意審美   

如果説文本層面的抒情性是當代影視作品從中國古典美學繼承的重要遺産,那麼影像層面則凸顯了對寫意審美的追求,讓中國古代詩學中反覆提及的意境美成為當代中國影視藝術的美學關鍵詞。   

意境是中國古代詩學中的重要名詞,是中國古典抒情藝術審美理想的集中體現,亦是最富民族特色的美學範疇之一。早在先秦的《易經》中,便有“立象以盡意”的哲學表達。魏晉六朝時期,“言不盡意”“文已盡而意有餘”觀點的提出標誌著此種哲學思考延伸至文學創作中;至唐代,意境説發展至高峰並臻于完備,形成了一種極為發達的美學思想,其核心便是追求“象外之象”“象下之意”的含蓄空靈的審美境界。此後,宋人的“妙悟説”、清人的“神韻説”無不是對唐代意境詩學的承繼。   

延伸至其他藝術門類,此種詩學形成了區別於寫實的寫意審美,其妙處就在於“羚羊挂角,無跡可求”“透徹玲瓏,不可湊泊”。   

電視劇《夢華錄》對意境美的體現便是可圈可點。該劇充分運用“對稱”美學和留白構圖,呈現出一種簡潔又開闊的美感,與含蓄素樸的人物情感相互映照。如,日落黃昏時,趙盼兒與顧千帆在橋上一前一後的剪影如“落煙孤橋緩緩歸”。兩人擁臥船頭的遠景使人聯想到“滿船清夢壓星河”,無不營造出人景合一、情景交融的美學空間,如歐陽修《六一詩話》所言“近而不浮,遠而不盡”,不盡的有宋代生活之美,亦有劇中人不盡的情意。   

在近期風靡全網的動畫片《中國奇譚》中,《鵝鵝鵝》一集亦將“羚羊挂角”的古典美學精神融合到作品的肌理之中,其人物造型與畫面構圖均師法水墨畫俊逸疏朗、虛實相映的寫意妙境。鵝山山水借鑒了“宋四家”中米芾一脈的山水畫法:遠山如黛,曠遠綿邈;老樹盤根,二人對坐;疏處走馬,虛處留白。正如清人畫論所言:“有墨畫處,此實筆也,無墨處以雲氣襯,此虛中之實……實者虛之,虛者實之。滿幅皆筆跡,到處卻又不見筆痕。但覺一片靈氣,浮動於紙上。”   

《中國·第二季》則借鑒中國戲曲中的假定性表演,讓實景與虛景交融共生,實現了影像表達的大寫意。如《夢境》一集,從文化中國視角描摹宋徽宗的藝術世界,皇帝與飛翔的仙鶴一同騰空而起的場景,瞬間營造出“晴空一鶴排雲上”的詩情;青綠山水如大雨一般傾盆落在皇帝面前,他如孩童一般如饑似渴地觀摩著畫中千里江山的場景,則模擬出中國藝術史上一個神采飛揚的時代。這些假定性場景無處寫實卻無處不是含蓄蘊藉的詩意,成全了千古文人佳客夢,亦彰顯出了極具標誌性的美學表達。此外,片中大量慢速升格鏡頭的運用,如徐徐鋪展傳統中國畫的卷軸,恰是對中國文化雍容姿態的一種寫意。   

從原汁原味的中國故事出發,這些影視作品飽蘸寫意之墨,在視聽藝術上充分浸潤中國古典美學,不僅創造出了動人心魄的審美體驗,更讓當代觀眾與歷史人物實現跨越時空的情感共鳴,構建出一種獨具中國文化特質的、美感與儀式感合一的歷史創作與觀看空間,為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提供了新的可能。   

(作者 崔一非 青年文藝評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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