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山房書店：滄桑百年 初心依“舊”

　　趙健和江澄波爺爺

在蘇州鈕家巷，有一家名叫文學山房的舊書店，自光緒年間創辦至今，130年來只賣舊書。它的店主人、著名版本學家江澄波，如今已97歲高齡，仍然堅持來店看守。這樣的堅守，感動了眾多網友，網友將文學山房書店評為“全中國最孤獨的書店”。

9月8日，趙健的讀書日記視頻號發佈題為《孤獨的舊書店文學山房舊書店》的視頻。視頻發佈5個小時，點讚量就已經超過十萬；發佈一天，已經有300多萬播放量、30多萬點讚量，不少讀者也紛紛留言表示一定要去蘇州看看這家書店。

從視頻看，文學山房書店面積不大，門面兒比較樸素，不是特別起眼。門前有一棵特別高大的玉蘭樹，下面有很多的麻雀，這是這個書店的一個標誌。“我看到那群麻雀，就知道這個書店到了。”趙健告訴北京青年報記者：“江澄波老先生十幾年前搬到這個地方之後，每天早晨都會撒一把米在書店外的玉蘭樹下，所以就會有很多麻雀過來啄食。時間久了，這群麻雀就生活在樹上，大概有二三十隻。他經常説這個是他自己養的寵物。”

書店是城市的眉毛

缺了會顯得美中不足

文學山房書店裏面沒有空調，只有頂上的老式風扇在不知疲倦地轉著。97歲的店主人江澄波，身著短袖襯衫，坐在書店門口的角落。這樣的構圖，也成了文學山房書店的一道風景。

江澄波從小跟隨祖父和父親學習修補古書技術和鑒定古籍版本知識，十幾歲就能背誦四庫全書的版本目錄。16歲那年他從爺爺手裏繼承了這家書店，迄今已有80年。他也是我國著名的版本學家，這些年先後為國內的圖書館、博物館提供了古籍，如毛抄本《梅花衲》一卷、《剪綃集》一卷被保存進了國家圖書館，《東萊呂太史文集》宋嘉泰四年(1204年)刊本目前存在蘇州博物館。如今儘管已屆百歲，但他告訴趙健，自己現在每天還在學習，因為學無止境。

堅守文學山房的，除了97歲的江澄波，還有他70多歲的兒子。趙健透露：“江老先生一年365天只休息大年初一、初二這兩天，其他的每一天都風雨無阻，步行來到書店上班。他每天早晨5點多鐘起床，晚上7點多鐘就睡覺。因此他書店關門兒會比較早，差不多下午4點半到5點鐘之間就會關門。”

在接受採訪時，江澄波老人介紹，自己小的時候，就見過像章太炎、葉聖陶、鄭振鐸等文化名人來書店買書。在他看來，書店就像一個城市的眉毛，眉毛長在臉上，可能並不是最重要的五官，但如果缺少了眉毛，再天生麗質的臉蛋，也會顯得美中不足。

每本古籍都親手修復

真正把書當成主角

對於這次去書店採訪江澄波爺爺，趙健表示這是一個臨時的決定，“從北京回南京的高鐵路上，突然想到有好幾年沒有見到江澄波老爺爺了，就臨時改簽到了蘇州。其實當時挺忐忑的，不知道能不能見到爺爺，因為沒有他的聯繫方式，老人家沒有微信也沒有手機，整個家庭裏面只有一部固定電話，還不在書店裏面。下高鐵打車到書店的巷子那兒，巷子又比較窄，車開不進去，就拖著行李箱晃蕩晃蕩，結果發現那個書店還在，心裏就踏實了下來。”

在和江澄波爺爺交流的過程中，有兩點令趙健印象深刻。第一是老人家心平氣和、樂觀放達的心態。“他今年已經97歲了，氣色非常好，説話邏輯性很強，很多年前的一些往事，他都能很清晰地回憶出來，而且説話還是經常保持微笑。他説太太平平活到97歲不稀奇，但是像他經歷過動蕩年代的人，能夠活這麼長壽，心態一定要好。同時也勸我們年輕人少熬夜、少糾結，保持良好的心態。”

第二就是老人家的專業精神。“書店雖然不大，小小的一家書店，但是每一本書都整整齊齊地放在裏面，尤其是那些古籍，每一本古籍都是他自己親手修復過的，然後上架整理，每一本都有他拿毛筆寫的編號、書名、刊刻的年份在裏面。”

雖然書店有點破、有一點舊，但是整體給人感覺是清清爽爽的，讓人很舒服。在趙健看來，和其他的書店不一樣，這是一家只關注書的書店，“很多書店開始追求所謂的複合式經營，都在研究文創怎麼漂亮、咖啡怎麼好喝、簡餐怎麼好吃、打卡拍照的網紅點怎麼才能更漂亮，但老人家沒有這些思維，這是真正把書當成值得尊重的一個主角來看待的一家書店。”

“不迎合”的經營方式

讓人感受到古樸的存在

同時，趙健認為書店已經不單是一個賣書的經營場所，而是像燈光一樣的存在。“我很喜歡鄭愁予先生的一句詩‘是誰傳下這（詩人的）行業，在黃昏挂起一盞燈’。我覺得文學山房舊書店就是在黃昏裏面突然亮起的一盞燈，在這個古老的青石板的道路上，感受到一種古樸的存在。我衷心祝福這种老書店能夠繼續這樣慢慢地以它特有的、不迎合的方式走下去。”

也可能因為這種“不迎合”的經營模式，書店的人員透露，其客流量和經營狀況“一般般”。趙健在書店兩個多小時，從下午的2點到4點多鐘，前後來了有不到十個客人，“一部分是蘇州本地的，騎自行車路過，發現有家小書店，下來翻一翻；還有一部分是從外地來的遊客，在大眾點評上看到過來看。客流量不算特別多，兩個小時差不多八九個人。”

此次拍攝的走訪書店視頻刷屏，趙健一方面覺得很高興，因為這樣的小眾的書店讓更多的喜歡書的人看到了；同時也擔心很多人會去打擾這家書店，尤其打擾江澄波老爺爺。“我們為江澄波老先生和文學山房舊書店感覺到一種溫暖的同時，也需要在內心裏對他有所尊重。建議大家不用刻意去找他，就是如果你剛好去蘇州玩兒，有空，可以抽一個半天的時間去逛一逛。這個老巷子裏還保留著很多蘇州的老店舖，有老式的理髮店、文具店，還有專門賣毛筆的一家店，可以感受一下江南地區本土民居的生活方式，然後順便看看老人家的這個書店。”

文/本報記者  張恩傑  實習生  陳景超

統籌/劉江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