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長安到西安，是終點亦是起點

自史前時代開始，歐亞大陸兩端的人們便憧憬著彼岸美好的景象，東西方物質與文明的交流亦隨之産生。西元前139年，隨著漢武帝時代中國第一位外交官——張騫的奉命西行，一條跨越歐亞的漫長之路被意外鑿空。由此以降，來自中國輕盈優雅的絲綢襲卷了古羅馬貴族的時尚觀念，而來自西方的金銀器則被中原皇室奉為至寶，用以禮佛與傳家，並被歷史意外地定格在地宮或窖藏之中。這條路被後人稱為“絲綢之路”，而那個擁有最瑰麗的絲路寶藏的地方就是長安。 

從誕生起一直到十五世紀，絲綢之路一直是人類歷史的軸心，征服者與被征服者、求法者與傳法者、東西方商隊，都將絲綢之路作為橋梁。從養蠶術到絲綢，從煉丹術到炸藥，從司南到指南針，東西方文明在此得到廣泛的交流與傳播。長安無疑是這座橫亙于歐亞大陸的橋梁的起始點，它將這個軸心世界舞臺的高光時刻佔據了上千年。

縱使時光逝過千年，長安依然是中國人歷史長河中最明亮的燈塔坐標。雖然漢未央宮的恢弘與唐大明宮的壯麗早已淹沒在今日西安鱗次櫛比的摩天大樓中，但那個“長治久安”的願景卻從未褪色。巍峨挺拔的大雁塔，承載著古代求法高僧的信仰，成為仍然屹立於西安市的長安標誌。這座建於西元652年的四方磚塔，雖是唐代高僧玄奘以親眼所見的印度菩提伽耶正覺塔為藍本，但經過數次改造，巧妙融入了中國建築特有的倣木樓閣式造型。除此之外，玄奘沿絲綢之路帶回的佛教思想，經過與儒家道家思想的相互滲透，根植于後世中國人的思想觀念當中，成為最重要的中國化宗教信仰之一。與此同時代的祆教、景教、摩尼教亦隨著絲綢之路一道在這片土地上傳播開來，長安成為最具包容性的國際大都市。

登上大雁塔，俯瞰西安城。感受到歷史的車輪未有一刻停歇。眼前的西安與千年前的長安早已有了滄海桑田的變化，但不變的是它向四方筆直延伸開的星羅棋佈的街道巷陌。大唐西市曾是這棋盤格當中最熱鬧非凡的場所。這裡“胡姬貌如花，當壚笑春風”，酒肆裏的西域女子們跳著風情萬種的胡旋舞博得眾人的喝彩。而來自中亞的粟特胡商將世界各地的商品與財富承載在搖曳的駱駝背上，香料、玻璃、珍寶、金銀器等倍受中國人青睞的商品琳瑯滿目地陳列於此，儼然一個中古時代的萬國博覽會。

近年西安相繼出土了安伽墓、史君墓等粟特人墓葬，這些曾經活躍于絲綢之路上的粟特人形象漸漸鮮活起來。他們因熟悉掌握絲綢之路沿線的多國語言，而成為絲路貿易最重要的商人。他們在絲路沿線的綠洲建立了許多定居點，亦有許多定居於長安。他們娶中原女子為妻，也保持著拜火的信仰；他們在中式亭閣下飲酒，也喜歡騎馬狩獵；他們接受了中原人死後的黃泉世界，卻將畢生所藏的財富交由駱駝載往奈何橋；他們其中不乏入朝為官者，成為中原王朝有效掌管絲路貿易的代言人。

雖然世界第一集市的輝煌一去不復返，但西安的回民街卻成為另一種對長安西市的緬懷。這個鼓樓邊的回坊街道，因兩邊食鋪大多由聚居於此的回民經營而成為西安市最知名的美食地標。烤肉、泡饃、甑糕、湯包、涼皮、肉夾饃……美食的芳香牽引著滿腹的慾望，在人流摩肩接踵中擦出火花，也暗涌起西安骨子裏不曾消失開放包容與兼收並蓄。相隔數公里之外的大唐不夜城則是全新的西安地標，這裡以燈火通明不夜天的璀璨夜景成為新晉網紅打卡地。街道兩邊的現代化建築被裝飾上了倣唐的外衣，在燈光的修飾下，顯露著盛唐的氣象萬千。與流光溢彩的不夜城相比，矗立在道路盡頭的大雁塔靜穆得一如往昔。它見證著長安的盛衰，也守望著西安的成長。

從長安到西安，除了深藏在歷史長河中的輝煌與榮耀以外，見證的還有中國歷史上數次的分水嶺。而今日之西安，斑駁城墻環繞著鱗鱗大廈，新興産業與傳統文化和諧共生。在“西部大開發”二十年後，西安取得了傲人的成績。2013年，中歐班列“長安號”由此駛出，通達絲路沿線45個國家和地區，昔日絲路上駝鈴陣陣的商隊景象正被一列列飛馳而過的列車重新演繹。2021年，“十四運”圓滿落幕，西安以更開放、更自信的姿態展現在世人面前。作為“一帶一路”建設的重要節點，西安開始向國際門戶樞紐城市邁進，也將翻開絲綢之路的歷史新篇章。

12月7日晚21：00黃金檔，《似是故人來》第二季第三期，跟隨陜西歷史博物館館長侯寧彬的腳步，一起穿越漫長的光陰，共話絲路長安的偉大與永恒。（作者：李小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