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四。正值11月。守護著祖父家的那扇大門擋在面前,父親拉著我的手默默向前走去。我的哥哥巴勃利托落後幾步遠,兩手背在身後跟著往前走。當時我只有六歲,他不滿八歲。
父親在柵欄門上按了門鈴。像每次一樣,這種時刻我都懸著一顆心。只聽傳來一陣腳步聲,然後是鑰匙開鎖的聲音,接著從柵欄門縫裏露出了加州莊園看門人飽經滄桑、遵命順服的面孔,這位義大利人打量了一下我們,對父親説:
“保羅先生,此時來訪可曾有預約?”
“有,”父親低聲説道。
父親放開我的手,他的手心濕得厲害,但不願意讓我知道。
“好吧,”老門房答道,“我去問問主人能否見您。”
説著他隨手關到府。天在下雨。空氣中迷漫著桉樹的味道,院中甬道兩旁栽種的全是這種桉樹,樹皮斑斕剝落,我們規規矩矩在甬道上等候,希望爺爺有個好心情,以便見上一面。
上週六是這樣,上上週四也是這樣。
遠處,一條狗叫了起來。準是“魴魚”,那是祖父的臘腸犬。它喜歡我,願意讓我撫摸。
過了好久也不見動靜。 巴勃利托過來靠在我身上。我打起精神,不覺得那麼孤獨了。父親把嘴上那支燃盡的香煙掐滅,又點上一支。他的手指已被尼古丁染黃。
“你們還是到車裏等吧,”父親悄聲説道,生怕別人聽到似的。
“不用,”我們倆齊聲説。“我們和你一起等。”
被雨打濕的頭髮貼在頭上。我們覺得一切都是我們的過錯。
又一次響起了鑰匙開門的聲音,義大利老門房滿是皺紋的臉出現了。只聽他如同背書一樣怯生生地説道:
“主人今天不能見您。傑奎琳夫人讓我告訴您,主人在工作。”
連他都不忍心欺騙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