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爺爺和我們之間有一道鐵幕,而這道鐵幕對我們來説太沉重了。它封殺了我們的質疑、我們的願望、我們的痛苦。
加州莊園一閃而過的光明哪兒去了?在這兒,在生命聖母院,一切都那麼冷冰,那松柏圍成的墓地,那憂鬱的橄欖樹,那不可逾越的院墻,還有從窺視鏡孔中發出的冷冰冰的聲音:
“誰?”
“是保羅,保羅和孩子們。“
沉默,然後:
“主人不想見你們。”
一週後,還是拒不相見,只聞聲不見人:
“主人不在……”
或者:
“主人在休息。”
“主人同意接見你們了。”
爺爺終於可以在畫室中接見我們了。那間畫室簡直就像過去教堂埋葬死人的地下室。這座教堂的神父傑奎琳也在場,旁邊還有一條阿富汗種大狼狗。
“小心點,狗咬人,”説完她就像影子般消失了。
“讓你們久等了?”
我們所聽到的這個沒有一點歡悅的問話是爺爺的聲音。我們沒看見他是如何進來的。他從天上下來的?
“你好, 巴勃羅,”父親輕聲説。“孩子們想看看你……”
畢加索用眼睛與我們打了個招呼,目光咄咄逼人。
遠在搬來生命聖母院之前,畢加索還住過著名的聖維克多山的沃韋納格堡,那座城堡建有四座塔樓,記得有一次,西北風乍起,頭髮迎風而立,我瞇著被暑假陽光曬皺了的眼皮一一數過,發現這個城堡共有四十個窗戶。在阿爾勒收葡萄的大忙季節,我們曾陪伴爺爺和爸爸來過。還有幾次,爺爺不在場,爸爸嚇唬我們説他曾碰到過幽靈,是這座城堡的老主人德·沃韋納格公爵,顯過靈……
誰曾想到1973年4月的一天,畢加索也搬到了塞尚的故鄉聖維克多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