竊賊可沒有這位藝術家那麼精細。他砸碎了一扇窗戶,抓起那幅名畫就跑。警鈴響起,但等到警衛從博物館另一端匆忙趕來後,只看到了碎玻璃,以及墻上那片空白。 1993年,挪威國家美術館再度遇襲。由於距離冬季奧林匹克運動會只剩不到一年,舉行各種盛大展覽的計劃已經在進行當中,這次失竊理應對有關各方敲響警鐘。竊賊們動手的日期是8月23日,時間又是白天。兩撥警衛們正在換班,還有一家電視臺的攝製組正在另一間展廳裏錄製節目,就在這當兒有人偷走了蒙克的《學畫肖像畫》(Study for a Portait),這幅畫中有一位眼神哀傷的女子,心不在焉地望著遠處。 這幅名畫價值三十萬美元,它既沒有受到警報系統的保護,其所在的房間裏也沒有設置監控探頭。受此事件的影響,挪威國家美術館的安全保衛系統再次升級。這一次總算是安全啦,館長克努特·伯格宣稱。白天,警衛們可以發現任何企圖公然行竊的歹徒,而到了晚間,此地的保安措施會固若金湯。 《吶喊》被盜走,全世界的人都在關注事態的進展,挪威警方為此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他們搜索指紋,但卻徒勞無功:竊賊們戴了手套。博物館裏沒有遺留下犯罪分子的足跡,梯子附近也沒有發現任何可供辨識的腳印或其他痕跡。警方曾一度認為,在一片破碎的窗玻璃上發現的一小塊深色的污漬是血跡。可惜不是。 警方的技術人員一遍遍地仔細研究國家美術館的監控錄影,一幀一幀地查看畫面。畫面品質糟糕透了。竊賊們似乎並沒有戴面罩,但即使把他們的臉部放大,圖像也模糊得派不上任何用場。一隻負責監控國家美術館正面的攝像頭拍到了竊賊的車輛,但是從其模模糊糊的外形判斷不出型號。 警方終於還是解開了一個小秘密,了解到了那架梯子是打哪兒來的,但建築工地的人沒有看到可疑的跡象。那張明信片也幫不上太多忙,潦草地寫在背面的那句話是挪威的日常用語,因此警方猜測這夥兒竊賊是挪威本土的,不過誰也吃不準。也許哪位海外大佬策劃了這次的行動,然後雇用挪威本土的能人來具體實施。 挪威警察向全社會徵集線索,但卻連一位目擊證人也找不到。沒有人看到兩名男子扛著一架十二英尺長的梯子走過街頭,或者是駕駛著一輛把梯子綁在車頂的轎車。警方一度對一名計程車司機寄予厚望,竊賊作案的過程中,他的計程車剛好停在國家美術館附近,但他堅持説當時正忙著點算那一晚自己的勞動所得。就算有人扛著一幅畫從博物館裏跑出來,他也看不到。 他也曾抬了會兒頭,注意到了一位金髮女郎,並且詳細描述了她的外表:二十五歲左右,曾經從國家美術館前面的街道上走過。這是否就是那個給《達格布拉德特》報館打電話的神秘女子呢?警方發出了緊急資訊,公開向全社會徵集線索。那位身穿紅色外套、紅色運動褲,留著長辮子的年輕姑娘,能否請您出列? 沉默。 警察們忙著繞圈子,國家美術館的官員們絞著雙手,挪威的民眾們卻在饒有興味地看著熱鬧。這個高度重視尊嚴和禮儀的國度本該憤怒地回應,但挪威人卻把這一幕當成了喜劇來欣賞。甚至奧林匹克滑冰場上的鬧劇——這一年美國滑冰運動員托尼婭·哈丁雇男友用鐵棍敲打競爭對手南希·克裏根的膝蓋——也相形失色。 那幾名竊賊以及他們從梯子上掉下來摔了個屁股墩兒的錄影就像是從喜劇默片當中截取出來的片段,在電視新聞裏反覆播放。不知道出於何種原因,監控攝像頭拍下來的動態人形的動作快了一倍,跑起來跌跌撞撞的。 在挪威境內的每個臥室裏,每間酒吧裏,人們都興致勃勃地反覆觀看著這些小小的、黑白的人形把梯子架在墻上。人們看著模模糊糊的身影摔下來,看著他們把剛剛到手的寶貝順著梯子滑下來。人們心情愉快地哄然大笑。 警察與壞蛋們的第一回合交鋒,壞蛋們得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