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期間，深圳地庫孵化器貼出“轉讓”字樣。本版攝影/新京報記者 趙毅波

　　地庫已停止運營

　　深圳地庫孵化器運營失敗謀求轉手、北京中關村一創業咖啡館被傳裁員且拖欠員工工資、上海八六三軟體孵化器兩股東退出並轉讓股份……不斷傳出的類似消息使創業圈有不少人認為，全國範圍內孵化器“寒潮”已來到。

　　與此同時，猴年鞭炮聲未息，國字頭文件再力挺創業。新京報記者盤點，從2015年以來政府就有8份關於眾創空間的重磅文件出臺。猴年春節前後，針對整個創業創新領域的政策“紅包”發不停。

　　一方面是寒潮，一方面是紅包。部分“二房東”式的初級孵化器面臨淘汰，一些仍在堅持的孵化器到了一個升級轉型的關口，一些陷入困境的中小孵化器將面臨整合壓力。

　　“地庫”倒閉

　　孵化器遇冷行業迎來寒潮

　　對地庫創始人楊炳龍來説，2016年春節，過得並不輕鬆。他所創立的孵化器“地庫”，在運營了4個月，燒光了100多萬元後，不得不謀求轉手。他在朋友圈裏寫道，“現在只能等待外人來結束‘地庫’的生命……那種滋味是我這輩子的動力。”

　　楊炳龍曾是一個創業者。2015年開始，政府在各個層面鼓勵眾創空間的發展。感受到政策暖風的楊炳龍便在深圳南山租下1000平方米的地下室，精心裝修後起名“地庫”，總共裝備了5個辦公室和70個開放式工位。

　　他原本希望能分得政策的紅利，但做起來才發現，孵化器的生意並不好做。數據顯示，截止到2014年，在深圳市科技創新委員會備案的科技企業孵化器就有70家。由於同質化建設嚴重，孵化器之間競爭激烈，地庫入住率很低，最高峰時只有10個團隊，人數不過三五十人，遠不足以支撐地庫的日常成本。

　　中國孵化器起源於20世紀80年代，1987年，中國第一家孵化器——武漢東湖新技術創業中心成立，1999年，首家民營孵化器——南京民營創業中心開業。

　　孵化器最初是一個能夠在企業創辦初期提供辦公場所等便利的機構，目的是推動創業企業做大。

　　20多年來，孵化器從純粹提供物理創業空間的“二房東”時代，進入到以提供法律、財務等增值服務的“服務員”時代。運營主體也由政府驅動，逐漸形成市場化的創新性孵化器。

　　2015年，眾創空間成為孵化器的新概念。2015年3月，國務院印發《關於發展眾創空間推進大眾創新創業的指導意見》。9月，科技部發佈《發展眾創空間工作指引》，鼓勵各地探索發展眾創空間。眾創空間出現了爆髮式增長。

　　據投中研究院《2015年眾創空間十大關鍵詞》顯示，“2015年上半年，我國較有規模的眾創空間不足20家，而隨著國家及地方一系列政策的扶持以及‘雙創’熱潮的席捲，如今已有超過1.6萬家眾創空間在全國各地‘開花’。這些眾創空間不僅在北京、上海、廣州、深圳等一線城市出現，在嘉興、揚州等一些二三線城市也開始興起。”

　　不過從2015年下半年開始，孵化器冬天來了等聲音就不斷出現。多位孵化器從業者告訴新京報記者，由於同質化建設嚴重，除了國內知名的孵化器品牌，大多數的經營狀況都不夠理想。

　　據媒體報道，日前北京一家創業咖啡館的前店長爆料稱，該創業咖啡館運營公司員工已從20人減少到7人，且被解除勞動合同員工還存在欠薪等問題。

　　2月29日上海聯合産權交易所公告顯示，上海八六三軟體孵化器有限公司28.58%股權正在掛牌轉讓，轉讓者為公司兩家股東，轉讓完成後後者將完全退出該孵化器公司。

　　咖啡涼了？

　　中關村創業大街熱情仍在

　　“孵化器倒閉潮開啟了。”一位上海的孵化器從業者做出判斷。

　　戈壁創投合夥人徐晨認為，孵化器的工位，價格雖然比普通的辦公室便宜，但相比民居，仍然要貴很多。本質上就是“二房東”。孵化器如果沒提供核心價值，對很多的創業者的吸引力是有限的。創業者有很多選擇，包括政府免費做的空間。

　　“在這種情況下，做孵化器的創業者壓力來自多方面，包括成本結構、商業模式、客源，在複雜的環境下，能夠存活下來的不會特別多。”徐晨稱。

　　和這種論調相似的是，2015年底就有自媒體人士發文稱“中關村大街的咖啡涼了。”

　　中關村創業大街被很多創業者奉為聖地。日前新京報記者來到這裡的時候，來自山東東營的一個考察團剛剛結束考察，他們站在慕名已久的創業大街上，不時發出一陣讚嘆。

　　上午10點，創業大街人開始慢慢多起來，旁邊的巨幅LED大螢幕上滾動播放著李克強總理參觀創業大街喝咖啡的場景。

　　車庫咖啡為創業者和投資者提供一個廉價的交流空間，僅需一杯咖啡，創業者就能在店裏辦公一整天。劉曉慶是車庫咖啡的工作人員，在她看來，由於春節剛過，來創業大街的人並不是很多，但創業者的熱情並沒有消減。

　　羅亮是一個創客，在車庫咖啡辦公已經大半年了。這大半年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給新産品寫代碼。2015年2月，他看準了一個禮品社交項目，簡單説，就是女孩希望收到什麼禮物，可以列入心願單，有意向的男生就可以據此送禮物。

　　他埋頭做了6個月，産品做出來後，卻驚覺外面已經變天了。投資人已經不像以前到處追著項目跑，企業估值也在迅速地下調。他發現自己已經很難融到錢了。

　　不得已，羅亮放棄了該項目，轉向另一個創業方向。從2015年10月到現在，他全部的精力都撲在這個項目上，甚至春節也沒有回家。

　　在他看來，今年車庫咖啡裏最直觀的變化，就是人少了。“去年連站的地方都沒有，今年甚至都坐不滿。”不過，創業者亢奮的狀態還是沒變，每天總有興奮的年輕人，如潮水一樣湧來涌去。

　　像羅亮這樣奮鬥在咖啡廳的創業者不在少數。他們有的因為估值，錯過了2015年上半年的投資熱潮，有的為了拿融資正在辛苦奔波，還有的為了節約資金，繼續在咖啡廳辦公。

　　魏清晨就是這樣，他做的“海妖音樂”已經拿到了星火資本的600萬資金。但是魏清晨不願意搬離車庫咖啡，“還是想要和其他的創業者們一起，拼一張桌子就是一個充滿戰鬥力的團隊。”

　　“雖然是資本寒冬，但是投資人的錢還是很多的。”魏清晨對創業融資依然抱有十足的信心。

　　一窩蜂涌入

　　模式不清成“阿喀琉斯之踵”

　　不可否認的是，以工位出租為主要營利點的孵化器，正在越來越陷入生存困境。上海可可空間創始人盛玉輝告訴記者，據他觀察，大部分孵化器目前過得比較艱難。

　　徐晨認為，國內做眾創空間的，多數人都比較盲目，“早期做咖啡館，後來全部做孵化器，後來一窩蜂進入聯合辦公，多數人都是先進入市場，再反過來想商業模式。”

　　雖然3W咖啡做成了中國眾籌咖啡館的品牌，但早在2013年8月，全國各地紛紛傳出眾籌咖啡館關門的消息，包括HER COFFEE、“很多人的咖啡”，都在燒光投資人的錢之後，歇業關門。

　　在經歷了爆髮式發展之後，不少孵化器的生存處在半死不活的狀態。孵化器的馬太效應明顯，優質資源向知名品牌聚集，名氣不高的孵化器雖然辦公設施齊全，但人氣並不很旺。

　　在徐晨看來，孵化器尚未摸索出成熟的商業模式。“中國的眾創空間的模式是國外的舶來品。”徐晨説，“以美國為例，孵化器主要有以下幾種：一種是Y Combinator（YC），不做物理空間，純粹做增值服務；一種是We Work這種，以租賃工位為主，小型辦公的地産經營模式；還有一種是RocketSpace，針對高端、成熟公司的，互動式的辦公社區。”

　　YC成立於2005年，曾被《福布斯》評為最有價值的孵化器。

　　儘管如此，YC的商業模式也在不斷調整，從開始投小部分資金，到後來建立自己的投資基金。“總的來説，這個行業仍然處在早期階段，沒有非常成熟的商業模式。”徐晨説。

　　據創業圈內人士介紹，一些孵化器除了當“二房東”賺取房租差價外，還包括對外賣註冊地址、爭取政府補貼和燒投資人的錢，只有少數能夠盈虧持平。這些徘徊在發展初級階段的孵化器商業模式不清晰，直接導致其很難拿到機構的融資。在燒光個人天使和政府的錢之後，很多孵化器只有陷入困境。

　　轉型升級

　　孵化器需細分化差異化

　　2016年2月18日，國務院辦公廳發佈《關於加快眾創空間發展服務實體經濟轉型升級的指導意見》，提出繼續推動眾創空間向縱深發展，在製造業、現代服務業等重點産業領域強化企業、科研機構和高校的協同創新，加快建設一批眾創空間。而就在一個月前，科技部公佈了第二批眾創空間“國家隊”名單。

　　新京報記者盤點，從2015年以來，就有8份關於眾創空間的重磅文件，並且其中不乏操作層面的指導。

　　XNODE創極無限創始人周煒告訴新京報記者，眾創空間必須提供真正需要的價值，包括創業公司需要的人、財、資源等，而不僅僅是辦公空間，這樣才不至於被市場淘汰。

　　“其次，眾創空間的功能定位應細分化、差異化，或者按照行業細分，比如金融科技、醫療、教育等；或者按照功能細分，如專注于微創業企業的融資，提供管理輔導，在某些方面做精做專。”周煒稱。

　　不僅限于物理空間，以及法律、財務等簡單創業服務的提供，車庫咖啡的未來將從多方面改進服務。

　　管理合夥人李燕告訴記者，車庫咖啡將迎來全新的改變。首先，成立了大數據、智慧硬體、智慧家居、熱帶農業等垂直行業的專項基金，以投資來驅動孵化器的發展。和地方政府合作，在廈門、合肥等地方設點，比如廈門是大數據，合肥是智慧家居，形成資源聚集。

　　其次，車庫雖然沒有導師制度，但已經發展起來的企業和創業者，會成為新人的導師，甚至成為天使投資人。車庫的未來會更加注重兩種資源的對接，形成模型化的服務。

　　資源整合

　　孵化器需要做大做強

　　戈壁創投合夥人徐晨認為，2016年開始，會出現更多整合的機會，相對成熟的孵化器品牌會合併小的品牌。

　　不久前,北京市科委針對北京眾創空間的一項調查顯示，眾創空間在提供培訓、投融資、法務、財務等方面的服務能力較強，但僅有44.4%提供市場行銷服務、39.7%提供供應鏈服務、20.6%提供科研條件。

　　對創業者來説，20.4%的創業企業和團隊缺乏有效的創新創業輔導，15.6%的沒有明確的商業模式，14.4%的産品定位難，12.6%的團隊組建不合理。從側面反映出眾創空間在産品和商業模式構建等方面需要進一步提升服務能力。

　　業內人士認為，眾多中小孵化器的競爭力日益落伍，和其他投資機構加強合作，利用每個機構擅長的資源，用開放的心態做空間，比如成立新的服務公司，為創業者提供更多的專項服務，為了生存補足短板，合作是新的趨勢。

　　事實上，這種苗頭已經出現。今年2月16日，科技寺和無界空間宣佈戰略合作，聯合推出“Hot Desk”服務，創業者可以在十家店面都擁有自己的時租工位，並可以使用會議室、咖啡廳、休息區等公共設施。雙方也將開放所有的增值服務資源，提供雙方會員使用。

　　不過徐晨也判斷，因為需要大量的資金，孵化器行業大規模的整合還需要一段時間。

　　採訪中，幾位從業者和投資人都認為，孵化器行業目前仍處在行業早期，用戶仍然是一個比較小的群體，市場還處在教育階段。隨著創業者的慢慢適應以及孵化器服務體系的完善。市場對眾創空間的需求，也將是個遞增的過程。

　　哪些人將受益？

　　●科研人員

　　2016年2月，國務院常務會議上明確，科研人員離崗創業3年內保留人事關係，且離崗創業期間科技人員承擔的國家科技計劃和基金項目原則上不得中止。

　　●海歸

　　2015年6月16日，《國務院關於大力推進大眾創業萬眾創新若干政策措施的意見》指出，引導和鼓勵回國創業高端人才國內創業給予一次性創業啟動資金。

　　●大學生

　　2月15日，人社部下發《關於做好2016年全國高校畢業生就業創業工作的通知》，提出“落實好稅費減免、創業擔保貸款及貼息”等扶持政策。

　　2016年春節前後創業政策盤點

　　●2月18日

　　國務院辦公廳發佈《關於加快眾創空間發展服務實體經濟轉型升級的指導意見》。

　　●2月18日

　　國務院常務會議上明確，離崗創業3年內保留人事關係，且離崗創業期間科技人員承擔的國家科技計劃和基金項目原則上不得中止。

　　●2月16日

　　發改委新聞發言人在新聞發佈會上表態，今年“雙創”將繼續深入推進，創業帶動就業的能力還將進一步增強。

　　●2月15日

　　人社部下發《關於做好2016年全國高校畢業生就業創業工作的通知》。

　　●2月5日

　　教育部印發2016年工作要點，明確深入推進高校創新創業教育改革。

　　●2月1日

　　《上海市天使投資風險補償管理暫行辦法》開始實施，對投資機構投資種子期科技型企業所發生的實際投資損失，由專項資金給予最高不超過60%的風險補償。

　　投資初創期科技型企業發生的實際投資損失，給予最高不超過30%的風險補償。

　　●1月29日

　　科技部火炬中心公示第二批眾創空間，第二批眾創空間“國家隊”産生。

　　●1月26日

　　廣東省財政廳廳長曾志權表態今年省財政將繼續加大力度支援“大眾創業、萬眾創新”，2016年省級預算擬安排22億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