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黛 | 獅子搏兔

獅子搏兔

——我觀齊辛民畫兔

千黛

（此文原載《中國文化報》2023年5月7號）

獅子搏兔，是個禪機故説。有人問古德，獅子搏兔用全力，是個什麼力？答：不欺之力。

國學大師馬一浮先生以獅子搏兔來談詩時，詳述了其應有之義：詩不僅尚其辭而已，詩之外大有事在。詩人所見者大，則其所言者遠；其所積者深，則其所發者厚。不假安排，不事窮索，信手拈來，全是妙用。一句話：獅子搏兔，用的既是功力，又是爐火純青之力。

説禪説詩，我們都得在腦中思想，而看過齊辛民先生癸卯迎春所畫的兔子，“獅子搏兔”這個詞這個意象，感覺歷經千年後，找到了最好的代言人，找到了最直觀的代言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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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癸卯之際，齊老突然如神秘授一般，淋漓盡致地畫了一系列又一系列的小兔，線條瀟灑自如，造型誇張寫意，用筆靈動傳神------撲面而來的水氣墨氣既童稚可愛，又古拙老道；乾濕濃淡焦墨灰韻鋪彩素粉間，生動美好得讓我這個觀畫者都想變成畫中的這只兔那只兔、這樣跳那樣扭、吃蘿蔔吃白菜、看月亮看太陽、好奇機靈地遊戲、心滿意足地睡覺-------

陸游説“一樹梅花一放翁”，我則曰：“一隻兔子一辛民”。寫詩要代入，寫什麼應該要先成為什麼，畫畫亦然。齊老的每一幅兔子都有故事有情感，有兔子活潑潑生命的鮮美瞬間，有齊老近九十年心中的篤定與堅持，筆下的熱愛與勤奮。

我給齊老癸卯兔大致分了幾個系列：迎春系列、吃喝開心繫列、好奇遊戲系列、母子系列、墨兔系列、淡粉兔系列、線條兔系列------各系列之間在內容和技法上又互為交錯。齊老的畫除了各種技法“人書俱老”“人畫俱老”外，更傳遞出對美好生活的祝福，傳遞出對國泰民安的祈願，傳遞出樸素的大善。大善為大美，大美是大愛。小兔不小，小兔大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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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春系列的最大特點，是字在畫面中佔有相當的權重，其中《國泰民安》，幾乎就是這四個大字的道場。《卯年大吉》《奔向福地》《福滿門》《人壽年豐》《豐衣足食》《福兔》《風和日麗》《有福圖》《平安》等等，各幅的字，篆隸行草，均厚重如沉積峻岩，飛灑如癸卯春風。將金石氣入字入畫，並且還有多種表現：有濃墨置字兔子為背景的，有淡墨處理成一道道石刻痕的；有小兔子與字互動的，有兩個字似乎合成一個字的------收放在我，自由機變。

母子系列，也是此次齊老癸卯畫兔一個很具深意的系列。《母良子孝》中的兔媽反轉過身來，慈愛地看著孩子，像是一邊叮嚀什麼，一邊伸出一隻手要去拍孩子可愛的小腦袋一樣。兩隻向後垂下的耳朵，倒很像我頭上扎著的那條美麗的絲巾，一扭頭，左右飄拂一下。《望月》《瑞圖迎春（望日）》裏的兩對母子兔，小兔子都學著媽媽的樣子仰望日月。望日的母子，造型極其誇張，雙目承天地站在畫中。望日望月，這在兔生實際中的根本不可能，成為齊老藝術中的可能時，怎麼會如此感人呢？制虛制實，互化互生。《老幼福享》中的老兔子，説是老幼福享，卻只是看著小兔子享受鮮美的果子。一下子，我覺得那只老兔子就是齊老。生活中，齊老是這樣愛惜自己的兒孫的；藝術中，齊老又是這樣愛惜著他的學生的。希望後輩永遠得享生活之美藝術之美，我覺得這心願在近九旬的齊老心中，比重已然越來越大。

母良子孝

線條兔系列應該算是最能直接體現齊老自由出入大寫意真境的又一佐證了。對比畢加索的抽象公牛，我覺得齊老的線條兔更出神更生動。因為畢加索的公牛抽象到最後，只能算解構，就像把一個紅艷艷汁水飽滿的蘋果寫成了一個公式一樣，那就從生物轉成了化學。畢加索最後的公牛，不論美術界如何定義它評價它，我覺得那最後的公牛對我已經沒有了藝術感染力，它不是抽象牛，而是牛骨架，牛符號。但是，齊老最後這線條兔，抽象到極簡，但濃濃的兔子神韻！怎能不愛？愛了！愛了！

一千個人有一千個哈姆雷特，一千個人有一千個齊辛民。我便不在這裡多言了，大家自己去看吧，去看他所有系列精彩紛呈的兔子們吧。

最後贅一首小詩，祝願齊老壽比南山，藝術之樹長青！

獅子搏兔

千黛

天地生雲水

大化賜筆神

雄獅搏一兔

墨開癸卯春

紙上獨步美

畫內大頤身

景止虛實外

致壽九旬人

題記：癸卯春，原本對兔沒有畫意的齊辛民伯伯，仿佛突然如神秘授，一發不可收拾地畫起了一系列又一系列的大大小小的兔子。筆墨酣暢自由，小兔大神。

賞畫，不由想起馬一浮先生談詩所引的“獅子搏兔”禪理，用在齊老身上，再次得到證明。

藝術之美，破格獨步有最大的魅力，大頤者潘天壽是，辛民者齊老亦是。

作者圖

千黛簡介:

號妙飛天。詩畫世家，靈韻妙悟，工詩文書畫。畢業于北京大學，【抱千堂】主人。中國詩歌學會理事。

其著作《傾城之蝶》《問鷓鴣》《天地大美—王廣才畫作精品集》《“不似”的浪漫—張茂材畫傳》已先後入藏中國國家圖書館、山東省及廣州市圖書館並北大、清華、人大、復旦、南京大學、華中科技大學、東南大學、大連外國語大學、中國海洋大學、內蒙古大學、山東大學、西北政法大學、南京財經大學、長春中醫藥大學、江蘇科技大學、華東師範大學、天津大學、中山大學等圖書館。《五福臨門》《綠憩》等畫作由中華慈善總會等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