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9月25日是魯迅誕辰140週年的日子,4日下午,“青睞”會友準時在魯迅博物館集合,跟隨魯博研究員蕭振鳴一起踏訪魯迅京城舊跡。蕭振鳴自幼生長在北京四合院,在北京魯迅博物館工作了30年,對魯迅的研究至今抱持極大興趣。
在蕭振鳴看來,魯迅故居的每一個角落都隱藏著真實的故事。帶領會友走進魯迅在北京最完整的家,再探訪魯迅去過的白塔寺廟會,沿著先生當年的足跡走一下,有了許多切身的體會和感動。
故居陳列
一直保持著當年模樣
眾所週知,魯迅在北京居住了14年,共住過四個地方。走訪前蕭振鳴先向大家介紹了這四處所在。第一個住處是宣武門外的紹興會館,前兩年剛剛進行了騰退改造。第二個住處是八道灣的一個三進四合院,那是魯迅1919年所買,彼時魯迅母親,二弟、三弟全家都搬到北京住在一起。魯迅在八道灣的住所現在是35中,而且沒有三進院了,房子都是重蓋的。第三個住處是1923年“兄弟失和”事件發生後,魯迅搬去的磚塔衚同61號,現已原貌無存。最後一個住處,就是當天主要探訪的宮門口西三條21號——北京魯迅博物館內的魯迅故居,“這裡是至今保存最完整的魯迅北京故居,不僅館內藏有大量文稿和遺物,故居陳列也一直保持著當年的模樣。”蕭振鳴説。
宮門口名字的由來,是因明代時此地有一座叫朝天宮的道觀,後來道觀失火燒燬,但宮門口一條、二條、三條等衚同的地名保留了下來,並沿用至今。
走進入館內,院中青松下豎立著的一尊魯迅雕像,確有“橫眉冷對千夫指”之勢。西側的綠蔭叢中還立有三座雕像,最北的一尊是藤野先生,“就是魯迅在《藤野先生》中寫到的他在日本學醫時的老師藤野嚴九郎。”
蕭振鳴介紹,魯迅博物館1956年建館,屬於國家一級博物館,而且只此一家以人物命名的國家級博物館。“魯迅博物館現藏有近8萬件魯迅文物,主要是他的藏書和手稿,也都是國家一級文物。”魯迅生平陳列館則是1996年建成。作為名人故居,在全國來説北京魯迅故居也屬於保存得比較好的。
向西走不遠,一處灰墻小院出現在眼前,墻上題寫著“魯迅故居”四個金色大字,蕭振鳴介紹:“這四個字是郭沫若先生題寫的,門上還有老門牌:西三條21號。原來故居門前是一條衚同,後來衚同被封,故居截在了裏面,以前宮門口二條、三條能通,現在通不過去了,這也充分説明瞭國家對建魯迅故居的重視,大概在1985年左右,北京魯迅故居按照原址原件復建過一次。”這所院子是1924年5月,魯迅花800大洋買下的,他親手設計、改建,一直住到1926年。後來魯迅因為寫作《記念劉和珍君》等文章不斷受到通緝,被迫南下到廈門、廣州工作將近一年,1927年回到上海,度過了最後9年時光,1936年10月19日魯迅在上海去世。
蕭振鳴告訴大家:我們在《野草》裏讀到的“在我的後園,可以看到墻外有兩株樹,一株是棗樹,還有一株也是棗樹。”就是在這裡寫的。大家抬頭尋找卻不見棗樹,蕭振鳴笑言“棗樹,我們一會兒找”。接著介紹説,過去這裡屬於阜成門城根,住的都是較貧困的居民,這個小院是一個比較平民化的四合院。“不知大家注意過沒有,魯迅在文章裏寫到過,説北京街道經常比院子都要高,這是因為過去北京人經常倒煤渣填路,所以使得街面越來越高,一下雨北京的院子很容易存水。”
蕭振鳴指著院裏兩棵枝繁葉茂的白丁香介紹,那是魯迅搬到這裡後親手種的,應該有一百多年了,每年4月春暖花開時整個院的花香非常好聞,來這裡參觀的人很多。
邊聽邊看,院子雖小,但格局清楚,東南西北,四個朝向都有房間。北房是正房,一明兩暗。右邊是魯迅母親的居室,左邊是魯迅原配夫人朱安的居室,中間是公用空間。蕭振鳴向後一指説:“共用空間後面接出來一間小房,是魯迅的臥室兼工作室,被稱為‘老虎尾巴’,也是他自己設計的,設計草圖也保存在館裏。過去北京的四合院冬天生煤球爐子取暖,在中間房中生一個爐子,哪間房都可以取暖,這樣比較節約,所以別看這所院子房子不大,但是設計合理,住起來很舒服。”
西廂房原是一間小廚房,東廂房是魯迅所雇一位女工的住房,現在作為展室展覽魯迅的手繪草圖。南房是魯迅的會客室兼藏書室,“魯迅喜歡買書、藏書,也愛研究古代碑帖、拓片等,這些就收藏在南房中,裏面有原來使用的櫃子,上面還有魯迅親自編寫的號碼。靠窗擺放一張床,是留給客人用的。”蕭振鳴特別提醒大家看南房會客廳挂的畫像,“這是魯迅的一個小友陶元慶在1926年畫的一張魯迅素描像,魯迅認為畫得很好,是他自己最喜歡的一張畫像。實際上陶元慶非常有才華,是個著名畫家,他還給魯迅設計了很多書籍的封面,但可惜不到30歲就去世了。”
在大中公學教過書,可以補充進22中校史
有“青睞”會友表示好奇,魯迅當時花800大洋買的院子,而且之前還在八道灣買了四合院,那魯迅的收入是多少呢?蕭振鳴回答,當時魯迅在教育部工作,每月收入300塊大洋,算起來應該幾個月的工資就可以買這樣一個四合院。魯迅住在阜成門,他到教育部去上班主要是雇黃包車,當時的人力車據説包月六塊錢,魯迅雇傭的女工工資是一個月兩塊大洋,“試想一下,一個女工每月掙兩塊錢,一個人力車夫每月掙六塊錢,相比魯迅的工資,差距還是很大的。直到1926年南下離京,魯迅一直在教育部當職員,我認為當時知識分子的待遇還是比較高的。”
在蕭振鳴看來,魯迅寫小説、散文、雜文的成就今人難以逾越,而這些成就主要集中于魯迅在紹興會館待的七年時間。魯迅在教育部工作得很沉悶,很多年在那裏抄古碑,研究中國古代文化,他的《中國小説史略》結束了中國小説無史的狀態。
魯迅在教育部工作的同時還在八所學校兼課,主要就是講中國小説史,學校基本在東西城,最遠的可能是22中,説到此蕭振鳴感到有點遺憾:“我也是22中的,我查了一下22中校史,沒有把魯迅兼課這件事寫進去。我還特意考證過,22中以前叫大中公學,魯迅確實在大中公學教過書,而且拿了多少講課費都是有記載的,我覺得這個還是可以補充進22中校史的。”
此外,魯迅對北京的文化事業還做出了很多貢獻,他在教育部主要負責博物館、美術館方面的工作。國家圖書館的前身是北京圖書館,北京圖書館的前身是京師圖書館,京師圖書館就是魯迅參與創立的。國家博物館的前身是歷史博物館,歷史博物館也是魯迅參與創立的。
有會友好奇地問,魯迅在教育部工作還可以同時到幾所學校去教書,他不用坐班嗎?蕭振鳴笑道,魯迅在教育部所做的考察工作較多,他到北京不久就被派到國子監去考察。當時還發生了一起“8000麻袋事件”,説故宮有8000個麻袋的東西堆到國子監,很多人去看,大部分是在魯迅看來沒什麼用的奏折,對此魯迅後來寫文章説過:很多事情就是不懂行的把它造完了,懂行的把它偷完了。
不少會友對這個院子的經歷感到好奇,蕭振鳴坦言,原來院子的房契在魯迅名下,魯迅到南方後他母親和原配夫人朱安還在這裡居住。魯迅去世以後,他母親和原配夫人都還在。後來魯迅母親和朱安相繼去世,直到許廣平故去後,周海嬰把這個院子及魯迅的藏書、手稿、碑帖、拓片等都捐給了國家。
1925年魯迅在北師大兼課時與許廣平相識,後來許廣平成了魯迅的夫人兼親密戰友。魯迅與朱安舉辦過婚禮,和許廣平卻沒有一紙婚書,在當時那個時代來説,是不違法的。蕭振鳴忽然向大家提問,魯迅的原名叫什麼?“周樹人。”大家回答。蕭振鳴笑著搖頭:“錯了,魯迅原名周樟壽,是他爺爺給起的名。”周樟壽,字豫山,豫山和紹興話“雨傘”諧音,於是改為豫才。魯迅後來到南京讀書,他的一個親戚給他起了周樹人的名字。魯迅的二弟周作人原名周櫆壽;三弟周建人原名周松壽。魯迅還有一個四弟叫周椿壽,六歲時因病夭折了。樟、櫆、松、椿,名字都與木相關。
有意思的是,魯迅的爺爺在北京待了14年,魯迅在北京也待了14年,給北京的文化史留下一個很有趣的故事。魯迅的爺爺周福清是清代翰林,被聘為庶吉士。後來因為被懷疑科考舞弊判了斬監候,入獄很多年才放出來。這也造成了少年魯迅從一個富足的官宦之家陷入窮困潦倒境地,體會到世態炎涼。
魯迅到北京倡導白話文,因為當時中國人識字的只有1/10,人們的思想愚昧落後。“大家試想一下,當時人們普遍都不識字,怎麼發展科學文化,怎麼振興我們的國家,所以魯迅和胡適、蔡元培、錢玄同等人作為新文化運動的先驅,大力提倡白話文,在當時確是一件具有重要意義的事情。現在有些文章説他們提倡白話文是不是把古文都扔掉了?實際上不是那麼回事。魯迅自己説他幾乎讀過十三經,他經歷的科舉時代,跟後來的教育體制不一樣。他曾經説中國的青年要儘量少讀或者不讀‘中國書’,個中原因恐怕要從當時所處的時代中去探求。魯迅反思的是弊端和糟粕,對於中國的進步,魯迅那一代人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魯迅家的棗,非常甜”
通向後院有一個小門,大家跟隨蕭振鳴魚貫而入,迎面就看到一棵大棗樹,高大粗壯,落了一地熟透的紅棗。大家不由異口同聲地説:“這是那棵棗樹嗎?”蕭振鳴邊笑著搖頭邊貓腰撿起幾顆棗,襯在紙巾上遞給身邊的人,“這棗撿了可以吃,北京叫馬牙棗。”有人低頭覓棗,有人趕緊品嘗,大家意外發現,“魯迅家的棗,非常甜。”
轉個彎就到了後花園,四四方方,草木蔥蘢,小而可愛。“魯迅特別喜歡種花,靠墻那棵樹叫黃刺梅,是1925年5月25號魯迅種的,後院還有花椒樹、三棵白楊樹,在《魯迅日記》裏都有記載,是魯迅請琉璃廠的種花工來種的,開花的時候,這裡特別好看。魯迅文章裏寫到‘滿地都是太陽花’,太陽花北京人叫‘死不了’,五顏六色特別好看。”蕭振鳴指著中間白色柵欄裏的一口小井説,“當時北京沒有自來水,吃水是靠送水車從玉泉山拉水,老百姓買水吃。這個井早就沒有水了,當時打上來的井水並不是吃的水,用於洗洗涮涮”。
魯迅住的“老虎尾巴”在後墻開有一扇明亮的窗,趴著窗戶往裏看,小屋的陳設簡單清楚,一目了然。魯迅使用的書桌、喝茶的蓋碗、睡的小窄床,依然保持著原貌,“書桌上有一個煤油燈,應該是當時電還沒通。桌椅也很簡陋,魯迅就是在這種條件下寫作的。目前存世的魯迅手稿,差不多有300萬字,譯作也將近300萬字,可以説魯迅所做的工作不是常人可以達到的。”蕭振鳴感嘆道,“魯迅在《華蓋集》裏提到文章寫于東廊下,就是這裡。《野草》《徬徨》《朝花夕拾》也是在這片屋檐下誕生的。”
順著東廊,大家往裏仔細瞧,“東廊下挂著一幅畫,是1926年著名畫家司徒喬畫的《五個警察一個〇》。對面墻上貼有一副對聯,上聯‘望崦嵫而勿迫’,意思是太陽就快落下了,要抓緊時間;下聯‘恐鵜鴂之先鳴’,意思是天快亮了,要抓緊工作。這副對聯出自《離騷》,魯迅用以自勉,字是魯迅教育部的同事喬大壯寫的。”
蕭振鳴説:“剛才大家一進門就找的‘棗樹’在這個地方。”大家聞言伸長脖子往後院的天上看,哪有棗樹?蕭振鳴笑瞇瞇地揭開謎底,“魯迅寫的那兩棵棗樹是院墻外別人家的棗樹。”
蕭振鳴感嘆,魯迅寫散文,非常富有美感,非常富有詩意,“一株是棗樹,還有一株也是棗樹”這種修辭方法非常高級,也是魯迅的一個獨創。斯諾曾經問魯迅,中國的散文誰寫得最好?魯迅説第一是周作人,第二是林語堂,第三是我。“魯迅的這個評價體現了當時中國散文家的地位,後人散文的深刻性、學養都不能達到魯迅那個高度。”
他是一個很會生活的人
從故居出來,沿著狹長的衚同一路向東,高大的泡桐樹撐起一片陰涼,家家戶戶的院墻邊種滿小花,嫩綠的小辣椒,紫色的豆角花和枝枝蔓蔓爬滿墻的蔦蘿交織在一起,格外好看。
有會友提到魯迅為什麼用那麼多筆名?蕭振鳴直言,魯迅用文字戰鬥,他寫文章不能老用一個筆名,現在考證魯迅有170多個筆名。“魯迅”這個筆名取自他母親魯瑞的姓,“迅”是迅速、迅猛的意思。魯迅還有一個筆名“宴之敖”,魯迅説含義是“我是被一個日本女人從家裏趕出來了”。
走不久,一座莊嚴巍峨的白塔使人眼前一亮,白塔寺到了。白塔寺是元代建築,白塔寺廟會在民國時期非常興旺,一到年節,這裡聚滿民俗娛樂、小吃小販,一片繁榮。“魯迅住得離白塔寺比較近,走到這邊大約也就一二里地,過去白塔、廟都隨便進,就在山門前的空場舉辦廟會。每逢年節有廟會,魯迅經常和一些小友特別是他的學生,包括許廣平,來逛白塔寺廟會。”
站在白塔寺前,蕭振鳴描畫出魯迅經常活動的區域,“白塔寺是魯迅經常活動的一個地方,往東走,是西四,西四有著名的廣濟寺,再往東有歷代帝王廟、北海、景山。西四往南去西單教育部,接下去就是紹興會館。”眺望這些曾留下魯迅足跡的地方,使人頓生時空交錯之感。
在蕭振鳴看來,魯迅是一個很會生活的人。“他很愛看電影。生活中的三大愛好第一是吸煙,第二是喝酒,第三是吃糖。”他特別喜歡和小朋友在一起,兜裏經常揣著糖果,見到小友就與他們分享。民國那個時代,糖果、餅乾是很新奇的東西。魯迅抽煙很兇,魯迅的朋友對此有過描寫,説他早上起來一睜眼,就要點起一支煙,然後一支接一支地抽下去,一天要抽四包煙。
魯迅是紹興人,紹興出黃酒,作為一個文化人,魯迅也能喝一點,但要説能喝多少,不一定。魯迅的好朋友在文章裏介紹他黃酒能喝一斤,但是聚會時他也喝白酒、葡萄酒。特別是在北京居住的時候,文人之間經常聚會,大家一邊聊天一邊喝點小酒,在《魯迅日記》裏常可以看到“今日微醉”、“大醉”的記錄。“有一次就是在三條這個地方,魯迅請了一些小友,包括許廣平,到家吃飯喝酒過節,喝完酒魯迅追打許廣平。後來許廣平寫信給魯迅説起他喝醉酒打人的事,魯迅回了信。實際上通過喝酒這件事,魯迅與許廣平加深了感情。”
館內現在有魯迅收藏的碑帖六千多件、四千多種
貼著白塔寺的東墻,繼續往白塔寺東岔深處走。衚同很安靜,特別能體會魯迅當年住在阜成門,一個人在衚同中行走的感覺。蕭振鳴笑言,魯迅當年的交通工具主要是雙腳,他去東城講課要付出很多辛苦。在《魯迅日記》裏就經常提到“去前門青雲閣買鞋”,能看出魯迅的鞋穿得很費。
蕭振鳴直言,魯迅1912年到北京,1926年離開北京,在北京生活了14年,應該説是一個老北京了,而且他深厚的文化,使他對北京的體會要比一般人深。魯迅經常描寫北京的市井風俗,“魯迅在家裏經常抬頭眺望這個白塔,當年這裡的平房都矮,周圍沒有高建築,白塔一覽無余,即便是現在,我們站在魯博的院裏也可以看見白塔。”
在蕭振鳴看來,魯迅對古代文化遺産研究也有很多貢獻,“比如1914年這一年他買得最多的是佛經,他和周作人兩兄弟都讀佛經、研究佛經。魯迅曾對好友許壽裳説,釋迦牟尼真是個大哲。”魯迅在佛經研究方面沒有留下太多文字,但可以看出他對佛教的概念,跟求佛祈福的概念是不一樣的。
作為一個讀書人,魯迅最愛去的地方是琉璃廠,他在琉璃廠買書買碑帖,“我們館現在有魯迅收藏的碑帖六千多件、四千多種。從現在來説,他也是一個收藏大家。”很多人都感到意外,沒想到魯迅收藏碑帖、拓片如此之多,蕭振鳴有個明顯的體會,民國很多官員收藏拓片,其實拓片在當時非常便宜,“比如端方收藏的很多碑帖流到了琉璃廠,魯迅有一次就買了一份,1400多張都蓋著端方的印。我算了算合二分五一張。”魯迅還收藏古錢、銅鏡、古磚等,他的日記對每一件東西都有記載,算一算,魯迅的工資差不多1/3用來買書買古玩。
蕭振鳴直言,可能很多人不知道魯迅在美術方面的貢獻。他在寫《魯迅美術年譜》時對此進行了詳細考證。中國最早倡導美術的是蔡元培,他委託魯迅在1911年寫過《擬播布美術意見書》,由教育部向全國發佈,普及美術教育。魯迅從小就喜歡線描,後來不僅收藏版畫、浮世繪,還請來日本老師教中國青年人刻木刻。魯迅晚年在上海大力倡導版畫,對現代版畫做出了巨大貢獻。 文並攝/本報記者 李喆
關於我們 合作推廣 聯繫電話:18901119810 010-88824959 詹先生 電子郵箱:zht@china.org.cn
版權所有 中國網際網路新聞中心 京ICP證 040089號-1 網際網路新聞資訊服務許可證 10120170004號 網路傳播視聽節目許可證號:0105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