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鋒

　　曾經有一天，筆者出於好奇，為驗證社會對王林把戲的懷疑，經朋友介紹去拜訪他。

　　經過與“大師”秘書小雷的溝通和預約，略備薄禮，才有幸踏入王府。所謂王府，其實已是過去式，幾年前的輿論風暴，已讓這棟一般深圳富人都未必買得起的別墅豪宅摘下了“王府”字樣的招牌。現在，從外觀上，王府與周邊別墅沒什麼兩樣。

　　初入王府

　　進入別墅小院，便有一隻狗狗迎上來。筆者也算是愛狗一族，卻也想不起這狗狗是什麼品種。“剛買的，很乖！”雷秘書説。

　　院內，停放著媒體熱議過的那幾部豪華座駕中的一部悍馬。狗狗圍著筆者聞了一遍，便很友好地放行了。

　　“請坐，隨便坐。”王林很客氣地和我們招呼。

　　客廳很大，筆者坐下去的那把椅子應該是很多“貴賓”坐過的，結合這些天網上大量發佈的圖片對比看，不是鐵道部原部長劉志軍坐過的，就是廣東省原政協主席朱明國坐過的。物是人非，坐在這個位置上，想想曾坐過它的幾位達官貴人已身陷囹圄，不禁感慨萬千。

　　“請喝茶。”亦如農家最樸素的招待，一位中年婦女遞上茶來，筆者起身恭敬地迎茶。

　　落座，閒聊起幾年前的媒體報道，王林便有些氣憤了。“媒體説我是騙子，我騙了誰啊？你們到我老家打聽打聽我是個什麼樣的人，寫東西要有真憑實據。”

　　環顧這座豪宅的客廳，也就一般裝修，沒有什麼太過奢華之處。這麼多人“三顧茅廬”一般恭敬的所在，按今天的輿論，就像一群傻子的集散地。我暗地自嘲地想：“有那麼多高端的傻子，再多我等幾個又有何妨。”

　　心里正這樣自嘲，門鈴響了，又有“傻子”來了。

　　“東莞的客人。”那位婦人看了一眼室內門禁監控，便開門迎客。

　　三位先生與一位婦人，提禮盒魚貫而入。“早就説來，一直沒空，今天約了他們一起來，一點荔枝，不成敬意。”他們之中的一位長者道。

　　看得出來，那位長者是大師的常客。落座後，那長者便指著跟隨的一位青年，很恭敬地對王林道：“他父親病了，想請大師給看看。”

　　“不能去，目前環境對我不利。”王林拒絕了。那位青年則俯身過去，滿懷敬意地懇求道：“求大師幫忙，救救我父親……”

　　“不能去，不能去！”王林態度堅決。

　　長者道：“也是啊！社會都是跟著輿論走的，大師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我們還是有數的。”

　　門鈴又響了，王林看了一眼門禁監控，對婦人説：“你去開門，是約好了今晚過來的。”

　　這是一位來自澳大利亞的老外，操著一口流利的普通話：“我是慕名前來拜訪的，早就聽説大師的神功了。”

　　表演神功

　　客人到齊了，當以酒助興。王林招呼筆者道：“你把你喝茶的那個杯子給我，我現在就給你們弄酒喝。”

　　倒掉茶葉後的杯子空了，還得用紙巾擦乾剩水。王林接過杯子，將其倒扣在墊了一張紙巾的茶几上，一番“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般的唸唸有詞後，王林用紙巾將杯子包住，再翻正過來端在手上。紙面眼瞅著鼓起來了，王林大叫一聲，去掉紙巾，便是滿滿的一杯酒。

　　大家嘗了一下，二鍋頭的口感，有點辣，喝不慣。於是，王林又將這只杯子大幅度地抖動幾下，待動作停下來，杯中已是滿滿的紅酒。酒倒了還有，於是再倒，那只杯子似乎有倒不完的酒，現場的客人無不大叫：“服了！”

　　王林意猶未盡地放下杯子，見大家興致不減，又衝筆者道：“你去洗手間拿個空盆子出來，再在裏面那個櫃子上拿三炷香。”

　　筆者從命照辦，取過盆子，便秉香伺候。王林吩咐：“我把這個盆子扣好後，你就把香點燃。”

　　在靠客廳的上位處，王林扣下了那個塑膠盆子，在他嘀嘀咕咕間，筆者點燃三炷香。王林接過燃香，將其扣進盆裏，然後對我們大聲喊：“是變鴨子還是變什麼？哦！是鴨子，來，你們來摸摸。”

　　還沒有等人伸手去摸，幾條蛇便從倒扣的盆子裏蠕動而出。

　　那麼，這些蛇從哪來？地上沒有洞，也沒有刻意的魔術安排，連道具也都那麼簡單，那幾條蛇是真的出來了，甚至玄乎得讓我們有點害怕。

　　“是意念的作用，我接受媒體採訪時説過，就是我在這裡和你們聊天，意念已經出去了，翻越了很多大山，在山上抓回來的。”王林眉飛色舞地得意道。

　　蛇究竟是怎麼來的，王林的説法顯然經不起科學的推敲。但讓人不解的是，王林的把戲居然能讓那麼多信眾膜拜，難道僅僅是世人無知？

　　“大師”説是意念，筆者聽他演講時，也動用了“意念”觀摩“大師”，而這位“大師”的肉身這些年來已經明顯衰老，氣場也日漸衰敗，“大師”的“意念”怎麼沒能抵擋住自然的規律？

　　幾多懸念

　　幾個小時過去了，各懷心思的喧鬧在對王林“大師”的讚美聲中逐漸歸於平靜，客人們也都見好就收起身告辭。王林與眾人握手，算是告別。

　　7月15日淩晨，王林因涉嫌江西萍鄉居民鄒勇被殺案而被警方調查。隨後，又因涉嫌非法拘禁罪而被刑事拘留，羈押在萍鄉市看守所。我聽到這個消息很是震驚，難道他的法術不靈光了？網上傳出來他被抓捕時的場景。我在想，“大師”太客氣了，他只要施“定身法”把警察撂在那裏奚落一遍不就完事了？

　　王林到底是不是買兇殺人，警方的權威説法尚未出爐，輿論審判卻已展開，無論哪種聲音或是最終結果如何，都襯托出王林曾經無限的風光。

　　大師失算“進去”了。一位熟悉他的江西媒體朋友，誠懇地對筆者講：這人壞不到哪去，也傻不到哪去，應該不會在這個時候授計殺人。他不過就是一個會點小把戲的農民，在這個價值觀時常混亂的時代，他陰差陽錯抓住了機會，同時也成了被利用的工具。雖然他有個香港身份，但本色依然如故。

　　在中國各地，也不乏會點這種小把戲的“藝人”，類似王林這樣的人不會絕跡於人類。

　　我倒掛念起那只迎接信眾的狗狗來，“大師”進去了，它還好嗎？有人照顧嗎？

　　（據《新民週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