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行“金飯碗”光澤漸淡 員工收入下滑離職頻頻

　　不良貸款率的提升、利率市場化的施壓以及同業競爭日趨激烈，正使得銀行業“金飯碗”的光澤逐漸黯淡下來。

　　經濟導報記者統計發現，2016年前5個月，16家上市銀行中已有37名“董監高”出現變動或離職，延續甚至超過去年50余位高管離職的趨勢。此外，銀行上到一線管理者下到業務經理，同樣出現了大批離職者，如中國 建設銀行 電子銀行部總經理黃浩出任螞蟻金服集團總裁助理、 工商銀行 電子銀行部經理侯本旗將籌備民營銀行“ 中關村 銀行”等。

　　“工作壓力本身就大，近幾年收入又下滑厲害，有客戶資源、業務經驗的人不少都在找合適的下家。”5日，某國有銀行地方支行客戶經理趙凱對導報記者表示，由於宏觀經濟不景氣，其所在支行去年就發生了幾筆貸款逾期，造成的損失都需要用支行裏的業績來補，使得年終獎等收入大減。“以前一年賺接近20萬元，現在估計只能維持到10萬元了。”

　　導報記者統計16家上市銀行公佈的數據也發現，與2010年開始每年普遍超過10%的增幅相比，各行近兩年每人平均薪酬出現明顯降速甚至負增長的情況。如2015年四大國有銀行每人平均薪酬較2014年上下波動幅度不超過3%；股份制銀行中， 中信銀行 2015年每人平均薪酬報32.95萬元，較2014年的41.70萬元大降20.98%，另外 招商銀行 的降幅也超過10%。

　　“銀行業所處的生態環境出現了明顯變化，不良資産的增加也帶來了連鎖反應。”中南財經政法大學金融學院教授陳賀對此分析説，面對國內去杠桿、去産能政策的推進，以及網際網路金融等新興業態的衝擊，銀行多年依賴的信貸高息差盈利模式已不再適應其發展，舊有的薪酬體制更留不住人才，認清形勢、及時轉型、主動應對挑戰，成為擺在銀行業繼續發展面前的必經之路。

　　不良增加 收入腰斬

　　2015年以來，近百位上市銀行高管離職的現象令人唏噓，多位受訪銀行業內人士表示，“離職潮”更深層的原因，與銀行業不良率整體上升密切相關。

　　“前一陣，帶我入行的師父馬上要當上一家股份制銀行區一級支行的行長，但最後時刻還是放棄了，就是擔心前任行長留下的攤子太爛，不好收拾。”趙凱對導報記者説道，以往類似這樣行長的位子就是年入百萬元以上的“金飯碗”，但如今卻已成為風險的代名詞。

　　導報記者了解到，受逾期、不良貸款出現而收入大減的現象在支行網點管理層之中並不少見。一家國有銀行地方支行的負責人就表示，其管理的網點2015年出現了2筆問題貸款，總額近5000萬元，其中一筆逾期不到一個月後還上、一筆最終被記入不良。“僅逾期的這筆款項，總行就扣罰了我們行長10萬塊錢，而不良貸款帶來損失，基本都要從支行業績中扣除，行裏中層一年的獎金幾乎都被攔腰斬。”

　　趙凱對導報記者表示，其所獲得的薪酬包括工資、績效獎金、津貼和補貼、職工福利費等。作為一線業務人員，其收入的大半部分來自於績效獎金，以往依靠幾個關係良好的大客戶以及新客戶的拓展，好的時候個人年收入可以達到20萬元以上，但如今實體經濟不景氣導致業務拓展困難、行裏考核標準不減，使得其收入大幅降低，只能維持在10萬元左右。

　　在南方某股份制銀行省級分行工作的小呂告訴導報記者，行內業績完成度對員工收入影響非常大，如去年一季度，其所在分行由於業績未達標，停發了季度獎金；第二季度，行裏抓到幾個大客戶，業績好轉，才保住了季度獎；但三季度以後，行裏業績表現越來越差，不良貸款又出現抬頭，最終不僅沒拿到後兩季度的獎金，年終獎也縮水了2/3。“每個月就靠3000元冒頭的工資活著，還要還房貸，壓力山大。”

　　“感覺銀行的日子越來越難過。”在一家國有銀行省級分行工作3年多的劉明表示，其剛上班的時候，每年發的各種卡、券等福利加起來就超過2萬元，如今不僅上述福利大大減少，績效獎金也不時出現剋扣的情況。

　　而正如銀行員工親身感受所示，銀行如今正面臨錢越來越難賺、壓力卻越來越大的情況。導報記者統計16家上市銀行數據發現，在保持了多年兩位數的增長後，銀行凈利潤增速明顯下滑，其中四大國有銀行2015年凈利同比增速甚至已降至1%左右。與之相反的是，各行不良貸款率呈現持續上升態勢。如 平安銀行 2014年不良貸款率為1.02%，到2015年已快速上升至1.45%，到今年一季度又再度升至1.56%。

　　新金融業態分流銀行人才

　　對於不良貸款的增加，趙凱認為，實體經濟的低迷以及銀行前期大規模放貸是主要原因。“前期不少貸款都流向了産能過剩的行業，如今一收貸問題就顯現出來了，比如貸前調查不充分、抵押物流動性低等，這都使得銀行不良快速增加且處置困難。”

　　陳賀認為，不良貸款率的上升從兩方面壓低了銀行的盈利能力。一是，不能正常回收的本息將直接導致當期收入下滑；其次，不良貸款率的上升要求銀行劃出更多貸款損失準備，使當期支出增加。

　　顯然，銀行傳統的信貸業務正經歷痛苦的時刻，而與此同時，銀行還要面對網際網路等新興金融業態帶來的挑戰。

　　“一般P2P平臺、資金仲介給出的待遇都要比銀行高，這也是現在銀行離職率較高的原因。”趙凱對導報記者表示，其認識的一些客戶經理近來頻頻跳槽至網際網路金融行業，在銀行時每月拿七八千塊錢，現在月收入均在萬元以上，“一方面，這些機構起步後需要尋找大量的信貸客戶做業務，也需要有經驗的管理者做好風控，而傳統銀行的客戶經理以及高管即擁有充足的資源更有豐富的經驗；另一方面，銀行面臨的壓力已經使得部分員工對行業前景失去信心，需要尋找新的發展空間。”

　　導報記者注意到，近兩年來從銀行奔赴科技金融及民營銀行的高管已不鮮見。如 中國銀行 前副行長王永利目前擔任樂視控股有限公司高級副總裁、樂視金融CEO； 興業銀行 前行長李仁傑在離職後，已出任陸金所聯合董事長；另外 華夏銀行 前副行長黃金老、中國進出口銀行前副行長曹彤等也紛紛投入民營銀行的籌備工作中。

　　上海財經大學現代金融研究中心副主任奚君羊對此表示，金融形態的日漸多元化，給銀行員工尤其是中高層的管理人才提供了更多的可作為空間，使得一些有想法的人躍躍欲試。而傳統銀行業相對僵化的人才制度也進一步促成了一些高管的出走。

　　統計數據也顯示，2015年16家上市銀行的高管薪酬多數都大大折扣，如 北京銀行 行長薪酬從2014年的313.76萬元降至46.8萬元； 浦發銀行 董事長薪酬從2014年的209.85萬元降至73.6萬元。但同時，網際網路金融公司主管級別的收入水準約為45萬元/年，而一級部門負責人通常能拿到250萬元的年薪。

　　陳賀認為，面對經濟形勢大山壓頂及人才流失的釜底抽薪，銀行有必要認清形勢、及時轉型、主動應對挑戰。“一方面，銀行需要改變息差為主的收入模式，推進託管、代理、投行、諮詢等中間業務的提高；同時，銀行的薪酬體制也需要向市場化傾斜，如依據崗位的相對價值、服務年限和個人能力素質等因素進行分配等，從而激發內生活力，改善生存能力。”

　　(應受訪者要求，文中“趙凱”係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