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帶一路”上中國核企縮影:　外方員工很多會説四川話

　　[一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核電企業人士對本報記者説,工程造價和人工成本相對較低的優勢很難在國際市場上形成競爭力,因為“核心的競爭力是技術”]

　　越來越多的中國企業正在把觸角延伸到“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其中不乏核電企業的身影。

　　作為中國核企的老大哥,中核集團不久前發佈消息稱,不管是遠在非洲的阿爾及利亞,還是在中國的鄰邦巴基斯坦,抑或其他地方,都能看到該集團員工忙碌的身影。

　　“中核集團踐行國家‘一帶一路’和‘走出去’戰略,已經與阿根廷、埃及、沙特、南非、英國、法國、約旦、亞美尼亞等多個國家簽署合作協議。”中核集團總經理助理李曉明説。

　　除了中核集團之外,記者從中國廣核集團(下稱“中廣核”)和國家電力投資集團(下稱“國家電投”)了解到,這兩家核電巨頭也試圖在“一帶一路”這片土地上施展身手。

　　多位核電企業人士和專家此前在接受本報記者採訪時表示,　中國核電　的發展歷史已經有30年了,但在核電出口方面卻收穫寥寥。但他們中有人表示:“儘管(核電)出口艱難,但我們在發力,也有了收穫。相信國外的訂單日後會更多。”

　　在使用中國核電技術的個別國家,比如巴基斯坦,李曉明曾表示,“項目現場很多巴方員工的四川話説得挺好”。或許,隨著中國核企在“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不斷“發力”,會説中國方言的外國面孔會越來越多。

　　出口巴基斯坦核電項目最多

　　記者通過梳理髮現,在眾多中國核企有意投資和建設核電項目的國家裏,巴基斯坦是中國出口核電最多的國家,也是中國在國際核電市場上獲得一席之地的發源地。中巴經濟走廊是“一帶一路”戰略的旗艦工程。

　　根據中巴核能合作協議,在巴基斯坦恰希瑪地區建設一座30萬千瓦壓水堆核電站(恰希瑪一期核電站)是由中國核工業總公司(中核集團的前身)與巴基斯坦原子能委員會之間開展政府間和平利用核能的一個項目。這個項目早在1991年12月31日就已簽署合同。

　　“該項目的簽約與實施,標誌著我國核電技術已走出國門,佔據了國際核電市場一席之地。”李曉明説。

　　官方資料顯示,恰希瑪一期核電站是中國向國外出口的第一座核電站,是中國核電發展史上的一個里程碑,它以良好的運作記錄獲得了國際原子能機構以及巴基斯坦政府與中國政府的高度評價,使中國正式成為世界上第八個核電站出口國。

　　恰希瑪一期核電站是由中方以交鑰匙形式向巴基斯坦提供的一座30萬千瓦壓水堆核電站,以中國秦山一期核電站為參考,是當時中國最大的成套設備出口帶動工程和勞務出口的高技術對外合作項目,合同總金額5.8億美元。

　　在滿足品質、進度和成本要求的前提下,恰希瑪一期核電站盡可能利用當地資源,使巴方的參與程度最大化,高峰期中方建築承包商雇傭的中巴工人比例達到1:2。

　　“在工程建設的過程中,中巴兩國文化高度融合。如果你到我們工程現場去,你會發現現場很多巴方員工的四川話説得挺好。當時我們去巴基斯坦的員工多是四川籍的,雙方員工長期接觸,方言也成為交流的語言之一。”李曉明説。

　　自1991年以來,中國已向巴基斯坦出口6台核電機組。根據中核集團介紹,中國在恰希瑪核電項目的兩座核電站絕大部分設備材料都實現了國産化。項目為國家帶來了大量的外匯收入,同時帶動了國內勞務出口。

　　“如果中國能夠出口一座核電站,對於我們這些設備企業來説,那是天大的好事。”上海電氣一位內部高層對本報記者説,“我們支援國內核電企業在海外的工作。”

　　中國三大核電巨頭角逐非洲

　　目前,中核集團有意通過“一帶一路”戰略來增加核電出海的機會。官方數據顯示,自1986年以來,中核集團已累計出口14項核工程,包括核電站、研究堆、微型反應堆、次臨界裝置等。

　　在這14項核工程中,李曉明説,與中國相距1萬公里的阿爾及利亞是中核集團“走出去”起航的地方。1983年,中阿兩國政府簽署了《關於和平利用核能合作議定書》,中方為阿方設計建造以15兆瓦重水研究堆為核心的核研究中心。

　　30年來,中核電集團與阿爾及利亞簽署了多項合作協議。其中,中核集團在今年與阿爾及利亞原子能署在北京簽署的《中國核工業集團公司與阿爾及利亞原子能署核能全面戰略合作協議》,被認為“揭開了中阿核能合作的新篇章”,將為中核集團開發非洲核電市場發揮重要的示範作用。

　　當然,據本報記者了解,在這背後也有著常人難以想像的艱辛。比如,中核集團在阿爾及爾的一個合作項目位於撒哈拉大沙漠邊緣的艾因烏塞拉高原,方圓十幾公里沒有人煙。那裏夏季氣溫高達攝氏45度以上,地面溫度甚至超過攝氏60多度。那裏大風一刮就是幾天,沙塵鋪天蓋地,天昏地暗,幾米外就看不見人。而且毒蝎、毒蛇橫行,隨時可能危害人的生命。

　　但這樣的環境並沒有妨礙中國核企進軍非洲核電市場的腳步。中廣核和國家電投同樣也把目光投向了非洲。2015年9月7日,中廣核與肯亞能源與石油部下屬的核電局在深圳大亞灣核電基地正式簽署了《關於肯亞核電開發合作的諒解備忘錄》。

　　按照諒解備忘錄的規定,中廣核與肯亞核電局將在該國核電開發和能力建設方面的合作包括研發、建設、運營、燃料供應、核安全、核安保、核廢物管理和退役等領域。肯亞計劃在2030年前分4期建設4台百萬千瓦級核電機組。

　　肯亞是中國“一帶一路”建設在非洲的落腳點之一。中廣核相關人士向本報記者表示,上述諒解備忘錄的簽署,是其踐行中國核電“走出去”戰略以及“一帶一路”建設的行動,而且已經得到國家能源局的支援。

　　國家電投麾下的國家核電技術公司(下稱“國家核電”)也已多次表態進軍南非核電市場。“南非是(國家核電)CAP1400核電的主要目標市場之一。”國家電投董事長王炳華多次在公開場合説道。

　　本報記者此前獲悉,國家核電相關人員已經在兩個月前造訪了南非,原因是南非政府當時宣佈將進行6～8個核電廠項目的招標工作,該招標項目金額合計高達800億美元。

　　中國核電優勢何在?

　　在國際上,核電市場已由眾多能源大國卡位,成為藍海。來自世界核電行業協會的統計數據顯示,到2030年,全球將新增160台核電機組,由此新增投資達到1600億美元。中國正努力分享國際核電這塊市場大蛋糕。

　　“中國核電走出去是必然選擇,核電走出去已成為國家戰略。”中核集團董事長孫勤説。但孫勤坦承,中國已經是世界核工業大國,但與美、英、法、俄等核工業強國相比,目前中國和平利用核能的能力,特別是國際影響力,還有差距。

　　激烈的國家競爭將給中國核企帶來不小的壓力。以南非為例,包括美國、法國、俄羅斯、南韓等核電強國都已經分別與南非簽署了相關的合作協議。最關鍵的是,這些國家在國際市場上都曾斬獲鉅額訂單。比如,目前,俄羅斯在海外的核電項目數量世界第一。

　　與中國核電同時起步的南韓也曾在阿聯酋價值200億美元的核電市場中擊退了美國等幾個老牌核電出口國。目前南韓已經計劃在2030年前佔領全球五分之一的核電市場。而美國和法國則是中國核電技術的輸出國。

　　眾多核電強國當前,中國核電的優勢在哪?“工程造價相對較低,人工成本也相對較低。”一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核電企業人士對本報記者説,但這樣的優勢很難在國際市場上形成競爭力,因為“核心的競爭力是技術”。

　　關於中國核企在參與海外核電市場的艱難過程,國家能源局原局長張國寶就曾直言,中國核電一直在爭取“走出去”,但這是一個艱難的過程。他説,中國在國外建設核電站方面缺乏經驗,核電技術又是敏感技術,各國對技術要求都非常嚴格,審批也嚴格。

　　不過,中核集團總經理錢智民曾提到,具有完整自主智慧財産權的“華龍一號”完全滿足核電“走出去”戰略的要求。另外,國家發改委能源研究所原所長周大地則告訴本報記者,由於經驗不足,中國企業在海外吃虧的事太多了。對此,在一次大型的核電論壇上,有核電企業指出,與國外核電企業直接打交道,需要在提高技術含量、管理精細度上繼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