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胡立彪

　　十次事故九次快。開車是這樣，造車也是這樣。近期大眾汽車因排放檢測造假醜聞而深陷輿論囹圄，未來還將面臨更大的信譽危機。事件雖遠未結束，但它已經可以被認定為大眾汽車發展史甚至是整個汽車史上的一次嚴重事故，而這次事故就是一個因“快”致敗的典型案例。

　　醜聞爆出後，大眾CEO文德恩宣佈辭職。對此有人認為，在事關大眾汽車生死存亡的危急時刻，文德恩勇於擔責，毅然請辭，“做了一個很man的決定”，“用自己68歲的身軀為大眾擋了‘環保門’是非的炮彈”。這樣的評價實在是太虛高，過頭了。事實上，整個事件並非如文德恩在其辭呈中所言跟他沒有直接關係，“我並沒有意識到在我所參與的工作部分有什麼錯誤可言”，相反，如果透過事件表像往深層找原因，聯繫文德恩執掌大眾期間所施大政方針，就可以發現，如今這個不堪結果，正由他一手所致。

　　2007年文德恩主政大眾以來，大眾汽車集團成為了全球銷量增長最快的汽車巨頭。從2006年全球銷量570萬輛，到2014年全球銷量達1018萬輛，幾乎翻倍，這其中，文德恩功不可沒。但隱患恰恰在這段快速增長時期潛藏下來。為了爭奪汽車帝國的NO.1，文德恩極力推行擴張戰略，追求數量規模之外，還想方設法壓縮成本。眾所週知，大眾汽車在美國市場一直難有起色，份額徘徊在3%以下，與中國市場佔到4成的強勢地位形同雲泥。或許是太想把步子邁大點，就希望能夠在兼顧成本的情況下，在技術上（至少在表面指標上）進行單點突破，於是就使出了排放檢測造假這一險招。

　　用險招僥倖過關，知道及時收手也就罷了，而大眾卻將此當作成績顯擺炫耀，這就讓問題變得非常嚴重，差不多就邁向萬劫不復的境地了。據報道，在2008洛杉磯國際車展上，大眾汽車2009款捷達TDI車型，一舉擊敗了兩款混合動力轎車、一款柴油轎跑車和一款低油耗微型車，最終獲得了《綠色汽車雜誌》授予的“2009年度綠色汽車”稱號。這是柴油車型首次榮獲年度綠色汽車的稱號。當時，這是多麼大的榮耀。但是現在，這款車卻成為大眾此次被美國查處的污點車之一，在被召回之列，這又是多麼大的諷刺。事實上，美國環保局（EPA）早就盯上大眾了，這次促令大眾召回的汽車是從2008年起生産的，也就是説，該局花了7年時間跟蹤調查，收集了足夠多的證據，到最後出手，可謂一擊致命。這也是大眾“萬劫不復”的一個客觀原因。

　　看來，“蘿蔔快了不洗泥”這條中國俗諺蘊含著放之四海而皆準的道理。如果説大眾此前發生的全球性DSG技術缺陷、中國速騰斷軸等問題（這些問題也發生在文德恩主政大眾期間），還只是存在於産品品質或技術層面的“不洗泥”的問題，那麼此番在美國排放檢測造假，則是後果要嚴重得多的誠信危機問題，是“快”昏了頭，泥都進了腦子裏了。快而忘信，危乎殆哉。

　　關於誠信，中國古人也早有發人深省的警告。孔子的“民信説”最為經典。在孔子看來，國家存在需要3大基礎，即“足食，足兵，民信”。有人問：“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三者何先？”孔子説：“去兵。”再問：“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二者何先？”孔子説：“去食。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企業生存發展，同樣需要一些基礎條件，這些基礎條件可以“去”這“去”那，唯獨不可“去”者亦是一個“信”字。正如南韓現代集團創始人鄭周永所言：“一個企業發展受挫，可以爬起來再幹，還有復興的機會，而一旦名譽掃地，喪失信用，就永遠翻不了身了。”

　　對於大眾當下的遭際，沒有誰有資格指責太多，其他企業所要做的，是以大眾為鑒，捫心自問，深刻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