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發揮一下想像力，想像你和朋友正走進一家餐廳，服務生在歡迎你們光臨後即引入座，點了菜之後開始享用，食物的味道很好，吃完後結賬，隨即起身離去。 請在腦海裏再從頭到尾演練一次，看是否能舉出其中與藝術相關的細節（儘量不要想像那些突兀可笑的情節）。你找到了幾處與藝術相關的地方？有？沒有？一點？很多？如果答案是沒有一處與藝術相關，那麼你所認定的藝術標準相當“崇高”；如果發現了某些相關之處，那麼你的想法頗有彈性空間；如果發現與藝術相關之處不勝枚舉，那麼你我的觀點不謀而合。 我所能想像到的情節大多與藝術生活相關，如： 當你被引入餐廳時，稍微留意就會注意到餐廳裏的細節：墻上挂的海景圖、地毯及墻壁的顏色；天花板上吊燈的形狀、花飾、光線；耳際傳來的悠揚音樂聲、弦樂器奏出的古典樂；陣陣撲鼻而來的香氣，你甚至要試圖分辨是不是咖喱味；鄰桌的一位年輕女客，看來似曾相識；一些煩人景象映入眼簾，如人聲嘈雜、過道擁擠；又或者，你剛剛經過哭鬧不休的嬰兒身旁…… 坐定後，腦海中浮現以往的用餐經驗，你開始期待今晚的美好享受。至此，許多有趣的、令人驚訝的細節引起了你的關心，在你心中留下了美或醜的印象。 瀏覽功能表並準備點餐時，功能表上的菜名及價位都讓人浮想聯翩。眼睛搜尋著菜名，參考並諮詢自己的記憶。可別小看這些動作，你與服務生之間的互動，堪比一場生動的演出。從服務生為你背誦“今晚特餐”拉開序幕，佐以彼此的聲調、臉部表情、一些小小的動作以及服務生的專業推薦，這決不遜於一齣話劇。就這一幕而言，你所使用的技巧及策略，就已經非常“藝術化”了。 一個特別的想法左右著當天晚上的抉擇：你一直想要嘗嘗這家餐廳的拿手好菜，但又唸唸不忘上次吃到的美味；你也許只認得功能表上的一道菜，卻基於健康因素，必須選擇適合的佳肴。在做決定的過程中，你需要參考一下外界的資訊並加以整合，最後花了一些時間，等待最終的決定浮現于腦海，並將它告訴服務生。 點完菜後，你想像著這些美味，垂涎欲滴。終於上菜了，可以正式享用了。現在讓我們再回顧一次整個做決定的過程：先從許多的媒介（文字、數字、感受、直覺、過去的經驗……）中獲取資訊，再根據這些資訊做即興演出，目的是解決“如何選擇”這個問題。同時制定並運用自己的策略，優雅嫺熟地把玩著各種各樣的資訊，最後圓滿解決問題。 廚房裏還會發生一系列的事情。每一道菜大致上都由固定的材料組合而成，如果變換可用材料或者增減材料的量，也能組合出多種不同口味的菜式。廚師們單單是研究適合顧客需求的“口味”問題，都會遭遇上百種挑戰。 他們在兼顧你所點食物的味道、上菜時間及分量的同時，還必須時時盤算每一天甚至每小時的上菜計劃，並排出一個合理的時間表（有時甚至還要應付餐廳快打烊時光臨的三四群食客）。 經過緊張的烹制過程，餐點終於來了，服務生端上了你所要的食物。精緻誘人的佳肴在服務生手中順著優美的弧線劃向桌面，舞臺簾幕緩緩升起（你端起餐巾），儘管這一幕幕演出不是在攝影棚裏，卻比攝影棚裏的演出更耐人尋味。舞臺上的主角即時引起你多重感官的注意及評估，色、香、味的感覺噴涌而來，讓人不自覺地將其與自己的期望及以往的經驗進行比較，於是又一次特別的藝術創作開始了。 在品嘗之前，你又面臨下一個關鍵決策：拿起刀叉，考慮著先嘗試盤子右邊的紅薯泥，還是先享用左邊的小羊排。這真是一次愉快非常的抉擇，你由此在今晚的精彩演出中獲得不俗的表現。 晚餐結束，準備起身離開。你已完全融入了餐廳的氛圍，感覺今夜的晚餐很棒，與朋友的交流也很愉快，心情也因此大好。此時的餐廳環境對你而言已不再陌生，不需要服務生帶路即可步出這間餐廳。 短短幾步路中，你再度看到墻上的海景圖，不禁聯想到功能表上的美味鮮魚；聞起來像咖喱的菜肴其實不是咖喱料理，而是隔壁桌客人點的肉菜濃湯；原先哭鬧不休的嬰兒這會兒已沉沉睡去；似曾相識的陌生美女早已離開。之前所觀察到的景象有所轉變了，你的感受也因此有所變化。 到了餐廳門口，映照在入口處玻璃窗上很像旗幟的東西，與餐廳裏播放的音樂（韓德爾的水上音樂組曲）很協調；你瞥見餐廳門口的帆布篷：布篷的顏色正好跟餐盤邊緣及墻腳踢腳板的顏色一樣，布篷——墻壁——餐盤這種奇怪的組合又讓你思索良久，你開始想家裏是否也有如此奇怪的組合；身旁走過一位女士，你注意到她的領巾與手袋的色彩頗為協調。你轉身向共餐的朋友道別，離開前還不忘跟朋友預約：“改天再找時間去新開的泰國餐廳聚聚，聽説那兒的大廚擅長素食料理！” 這樣的就餐全過程聽起來非常合理吧？雖然我們強調並放大了一些細節，但它們在你看來是不是既熟悉又“真實”呢？ 以上所説的每一個動作、每一段時刻、每一個步驟都是藝術——你所使用的方法、你所選取的技巧，你的觀察角度、花費的精力、付諸的行動，無一不與藝術家們相同。然而，你擺脫不了這樣的疑問：“在餐廳吃頓飯算哪門子藝術，硬是把它想像成藝術也改善不了我的生活！”不管怎麼説，我相信無論選擇到哪家餐廳吃飯，其過程都與藝術密切相關。 只要在類似經歷中多加觀察，認真感受，並學習掌握這些技巧，你的生活將會變得更有情趣。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