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7日，中關村科貿大廈地下一層，一名“導購”正在拉客。新京報記者 彭子洋 攝

　　數年前，人們説起中關村，想到的是中國電子産品最大的集散地。每天人來人往，商鋪日進鬥金。“當時説自己在中關村有兩個櫃檯是很有面子的事情”。如今，隨著電商的崛起，中關村各大電子賣場早已不復當年的繁華。

　　近年來，中關村已啟動電子賣場的轉型工作，但黑導購、高投訴等曾廣受詬病的問題仍未得到解決。記者近日實地體驗發現，中關村各電子賣場入口等著拉客的“導購”比顧客還多，每上來一人都會被“瘋搶”，但消費者被騙的情況並未減少，這令本就處境困難的賣場雪上加霜。

　　導購 等在賣場入口處拉客

　　11月16日上午，中關村科貿電子城，在天橋進入商場入口處，兩名身穿制服、挂著工作證的“保安”攔住記者，表示現在商場分區了，要買什麼他們可以指路。記者表示要買一個相機鏡頭，一名自稱小閆的“保安”非常熱情地帶記者進入商場，來到一個靠邊的數位店舖，與店內導購人員揮了揮手後離開。

　　“也是我們的銷售人員。”店內老闆告訴記者，穿上統一制服是為了讓消費者容易接受。最終記者在店內購買了一個讀卡器，消費65元。“以前這種讀卡器最少賺200元，現在只能賺你10塊錢，連給導購的小費都不夠。”店老闆稱，以前價格不透明，可以隨便要價，但現在網購流行，利潤空間被壓縮得厲害。

　　當天下午，在科貿電子城地下一層地鐵入口處，記者再次碰到了小閆。他此時已經脫掉制服，站在地鐵口拉客。“您需要的東西買到了嗎？”小閆攔住記者，表示以後有需要可以找他，不管是什麼數位産品。

　　“挺多商家都是説自己搞批發，價格低，但大多是騙人的，經過他們翻新的産品太多了。”小閆説，“我可以帶你買，價格不是最低的，但是我能保證是真貨。”

　　在中關村，像小閆這樣的“導購”還有很多。在鼎好電子賣場門口，來自河南的小旭告訴記者，自己之前是商場內一家店舖的導購，後來因為客人的不斷減少，他不得不在商場門口拉客，賺取提成。他説，無論客人想要什麼數位産品，他都會帶到自己服務的店內，如果店內沒有現貨，就會去別家借，“總之不能讓人跑了”。

　　顧客 高配電腦到手成低配

　　但被“導購”帶進店後陷入陷阱的情況時有發生。

　　11月17日，在海龍賣場2層，IT工作者王洋(化名)正在一家數位店內商量退貨事宜。前幾天，他從該店買了臺5600元的電腦，但拿到手後發現配置和要求不符。

　　“我自認為還是很懂電腦的，沒想到還是被騙了。”王洋表示，自己去之前把所需零配件及價格都寫到了紙上。在海龍賣場門口，他被一個“導購”帶到該數位店，對方在店內前臺簽下名字後就走開了。

　　店老闆將王洋所需配件填在購物合同上，雙方定下5600元成交並又簽了一份贈品合同，隨後兩份合同被店員拿走稱要去蓋章。“當時我並未懷疑，用支付寶將錢轉過去，他們説去給拿貨。”王洋説，大概半小時後，他拿到電腦並當場用軟體檢測，發現配件與自己要求相差很多。

　　發現問題後，王洋向店老闆索要購買合同，但只得到贈品合同，上面填的正是電腦的低配置零件。當王洋要求退貨時，自稱該店負責人的李老闆表示，“退貨可以，但錢只能退一半，我勸你再添3000元，你需要什麼樣的電腦，我都滿足你。”

　　見王洋不願意，李老闆稱，目前中關村就是這樣，來買東西就要做好心理準備，“我就説這臺電腦值5600元，你能怎麼樣！”

　　無奈之下，王洋找到市場管理部門，工作人員來到店內，查看“贈品”合同後表示並無問題，自己也沒有權力強制要求店舖退貨。

　　隨後，王洋又撥打了12315投訴及質監部門的電話，均回復稱不在受理範圍。無奈之下，王洋只好把電腦退掉，退回3000元錢。

　　困局 客流大減但投訴未降

　　王洋並非第一個被這種“陰陽”合同騙的。十幾位在中關村購物遭受類似陷阱的消費者表示，在購買手機、電腦及其他數位産品時，商家都是以需要拿貨，讓買家先交錢為藉口，等消費者付款後，賣家拿價格較低的同種商品替換。因在購買過程中，他們很少主動索要發票及購物票據，即便對商品不滿意，也沒有足夠的證據去維權。

　　海淀法院主審電子商品買賣糾紛的法官王懿告訴記者，從去年開始，法院每個月都會受理一兩件此類合同糾紛官司，這個數字與中關村鼎盛期基本持平。

　　“在這些官司中，最為普遍的情況是一些商家採取‘定金綁架’的強迫交易方式。商家在為顧客介紹産品時，在價格方面宣稱的優惠非常誘人，但當顧客下定金購買時，他們則以缺貨為由推薦另外一種産品。”王懿表示，在這類官司中消費者無一勝訴，因為消費者通常無法證明自己原來想要的電腦到底什麼樣子。

　　王懿説，在正常消費過程中，消費者不會想到商家會在收取定金或者貨款後，找各種藉口更換貨品，也就不會事先留存證據。這就導致這種看似明顯近乎于欺詐的官司，消費者卻只能吃啞巴虧。

　　對受電商衝擊下本就發展困難的中關村電子賣場來説，黑導購、高投訴，或是壓垮中關村電子賣場的最後一根稻草。

　　“傳統賣場有其優勢，但遍佈賣場各入口的黑導購及各種騙局讓這種優勢蕩然無存，目前就是垂死掙扎。”曾在海龍賣場從事電子産品銷售、如今放棄實體店轉做電商的郭女士説。

　　本版采寫/新京報記者 魯千國 李馨 王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