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歲女主播故事:吃東西會涉黃,土豪揮金如土
- 發佈時間:2016-06-08 11:31:15 來源:環球網 責任編輯:張潔欣
通過攝像頭就能俘獲幾萬幾十萬的粉絲,還能將幾十萬元的禮物收入囊中。無論有多少令人不解的喧嘩與浮躁,有多殘酷的規則和競爭,還是不得不承認,這就是一門新生意。
5月31日,晚7點,直播開始了。
螢幕上彈出彈幕,“美女,今天表演什麼節目”,小淼雙手在嘴邊握成喇叭狀,語氣可愛溫柔,“不好意思讓大家久等啦……”大眼睛眨了眨,螢幕上又跳出一排玫瑰花。
小淼,長沙姑娘,22歲,瘦高個,巴掌臉,大眼睛,長睫毛,怎麼看都是一張符合現代網路審美的臉。
去年8月,因為要償還母親癌症手術欠下的債務,小淼做起了網路主播。她喜歡並依賴她的工作,但偶爾也會感到擔憂和厭倦。
“做我們這行,最缺的是安全感。”“安全感”是那些為她們一擲千金的粉絲們帶來的,但“蜜月期”只有三個月。要維持一個土豪“鐵粉”,需要付出一些工作以外的代價。
“怎麼説呢,要看你自己去把握。”小淼説,“經得起誘惑,才能做得長久。”
嚴格管控 直播中不允許吃東西,因為“涉黃”
小淼的家在城中村,不足三十平米的破舊平房。
她從房間探出頭來跟記者打招呼。笑起來有兩顆虎牙,穿著睡衣,腳上一雙拖鞋,很鄰家氣質。
跟父母昏暗的臥房不一樣,小淼的房間佈置整潔溫馨。靠南邊的整面墻上是一個銀灰色的落地窗簾,上面挂了一排星星燈。晚6點,房間空調顯示25攝氏度,七顆“星星”閃著黃色的光芒,與另外三盞燈一起將房間照得亮亮的。
整個房間,最值錢的擺設是電腦,花了她一萬多元。電腦螢幕很大,兩旁架著反光燈和反光紙,正前方有一個麥克風。螢幕正對著床,確切地説,正對著床上的兩個布娃娃,一隻粉色豬,一頭紫色熊。床上鋪著天藍色床單。
離直播還有一個小時。小淼仔細地化粧,貼上假睫毛,撲粉,涂上淺粉色口紅,劉海別上一個發卡。小淼的眼睛遺傳了她媽媽,很大,卻是單眼皮。前段時間,她花幾千塊錢割了雙眼皮。
網路主播分三種:性感路線、可愛逗逼路線,以及才藝路線。“性感路線”吸粉最快,賺錢也最多,小淼剛入行時嘗試“性感”過,但被粉絲批評不適合,放棄了。
“我那天穿了件比較性感的衣服吧,做了一個拋媚眼的動作,然後我一個粉絲説,你太不自然了,你跟她們不一樣。”小淼捂住嘴巴咯咯笑。
“性感路線”女主播也是直播行內數量最多、最具爭議的一類,她們用各種大尺度的肢體動作探尋著這一行業的底線,一旦犯規,就可能遭遇扣分、封號等懲罰。
一個名叫王瑞兒的網紅女主播,直播中撕自己的緊身褲,把膝蓋那兒撕開兩個大口子,隔一會兒撕一點,“家族長”跳出來警告。後來王瑞兒還是被封停了,原因是,“她突然跳上沙發做撫摸狀”。
裸露的性感也是相關規定重點打擊的內容。小淼所在的平臺管理相對嚴格,男主播不準穿內褲或緊身短褲,女主播不得刻意露乳溝、臀部等部位,情趣內衣、暴露裝、透視裝等也不被允許。近期,還有直播平臺不準女主播“露胸超過三分之一以上位置”。
直播中也不允許吃東西,“之前是不準吃香蕉、喝酸奶,現在是吃啥都不準。為啥?涉黃唄。”小淼説。
“每個直播頻道都有專人審查,一旦發現違規會在幾秒內把頻道關停。”小淼説。像國內最大的直播平臺YY,就有300人的監控團隊,技術可對所有開播直播間每5秒掃描一次。
土豪粉絲 上海富二代花在她身上的錢超過20萬
不過,這些規定對小淼的影響並不大。她走的是“可愛”路線,殺手锏是“賣萌”,底線是講一些“污”段子。
“我粉絲不算特別多,不像那些網紅,動不動幾萬幾十萬的,但也有鐵粉。”小淼説。事實上,主播們的收入也基本靠這些鐵粉。
小淼有個粉絲,從她開播一直跟到現在,上海人,富二代,已婚。“他在我身上花的錢,應該有20多萬了吧。”小淼説。
“也是他陪伴我度過"最艱難"的歲月。”小淼説,主播與粉絲之間也會産生“真正的感情”,類似戀人,或者兄妹等等。
小淼剛入行那段時間,直播間一個粉絲都沒有,她每天對著螢幕一個人唱歌,“跟個傻子一樣”。
“有的新人堅持不住,玩手機或發呆,有人進來看到這個狀態,就走了。”小淼説。
這個“鐵粉”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出現的,“他説很喜歡我的笑,不做作,不會主動問他要錢。”此前,他是另外一名主播的粉絲,對方加他微信後向他借錢,令他反感。
“慢慢地我們就熟了,加了微信,見過一次面。”小淼説。小淼生日,對方給她刷了一萬元禮物,還微信給她發紅包,被小淼拒絕了。
“私下發紅包,雖然得到的錢比在平臺上多,但我覺得這超出了工作,就沒要。”
粉絲給主播們花錢的方式是送禮物。每當小淼開播,這個鐵粉就用7個號同時進入直播間(名字分別是大娃、二娃等七個葫蘆娃),最多的時候送過一個5000塊的玫瑰花,還有別墅、豪車之類的,每一樣都可以折合成人民幣,小淼再從中拿提成。“以前我在一個線下直播平臺,就是那種長沙很多的傳媒公司。粉絲給我刷8000塊錢的禮物,我只能拿到3000,後來我就不幹了,轉到現在的網路平臺。”
網路平臺相對“公平”,8000元,主播大約能拿6000元。主播之間則按“掘金”多少排位,長期佔據榜首的,是“榜星”,公司會以加分形式對他提出表揚,這令其他主播羨慕。
粉絲間也通過“打賞”多少對應不同頭銜,如“國王”“子爵”等等。長期佔據某位主播榜首的,是眾所週知的“金主”,一般情況下,不是挑釁,其他人的“打賞”金額都不會超過這位金主。
瘋狂關係 三個月的蜜月期與懂套路的女主播
這類鐵粉,人氣旺的女主播有很多個,他們之間也“爭風吃醋”。小淼認識一個女主播,“榜首”給她刷了80多萬元禮物,緊隨其後有30多萬和10多萬的。而為了留住這些金主,小淼説,有時在直播結束後,那個女主播會單獨給他們開視頻。
“那個榜首後來知道她跟其他人也見面了,很生氣,離開了她的直播間,再也沒回來。”小淼説。
這是女主播最“苦惱”的事,需要處理好與這些人的關係,很可能因一個不小心的舉動導致關係破裂,“跟談戀愛一樣”。
“怎麼説呢,要看你自己去把握。”小淼説,“經得起誘惑,才能做得長久。”
“做我們這行,你知道最缺什麼嗎?安全感。因為粉絲隨時會離開你。”小淼説,“培養一個粉絲要三個月,但離開你可能是一夜之間,很多時候就是因為你沒滿足他一個什麼要求。”
三個月,也是主播與粉絲的“蜜月期”長度(鐵粉除外),“參照愛情理論,熱戀期就是三個月。”
懂套路的主播都會在這三個月裏,盡可能多地讓他送禮物,因為時間一到,他很可能會成為別人的粉絲。
31日晚的這場直播,“七個葫蘆娃”沒有上線,小淼有些失落。但她很快又表示理解他,“白天的兩場他都來了。他工作忙,又有家庭,有時候是要注意一下。”
這類土豪“鐵粉”的年齡,一般在30到40歲之間,大多事業有成。小淼説,真正的土豪一般都不喜歡講話,直接就送禮物,其他人起鬨“在一起”,他們卻又消失了,“特別神秘”。
這些“鐵粉”,有的有家庭,有的離異,情感生活多半不太如意,“需要有人聽他傾訴,安慰他”。
也有鐵粉並非“土豪”,但為了忠於主播,也會不管不顧。小淼以前公司有個女主播,“榜首”給她刷了20多萬塊,後來兩人在網吧遇見,“那個人吃著速食麵”。他的20萬,原來全是貸款來的。(IT之家小編注:切勿模倣)
“覺得不可思議吧?你覺得很瘋狂,但就是存在。”小淼説,虛擬世界讓這些人“擁有”了漂亮女主播,還能得到別人的祝福,心理獲得很大的滿足,“現實中有這麼直接的回報關係嗎?”
正因為主播與粉絲之間這種微妙的關係,女主播們是沒有男朋友的。小淼也沒有男友,她説,“沒有哪個男朋友能接受自己女朋友成天跟一幫男人説笑話、唱歌。”
真真假假 虛擬世界感情有時“多過現實”
小淼的直播時間一般是上午9點到10點,晚上7點到8點。每次她直播時,父母就在隔壁房間,聊天或者小聲看電視,中間隔了一個玫紅色的門簾。他們對小淼很信任。
母親有時會進來,給她遞杯水,或看她兩眼。小淼父親是下崗工人,今年60歲了,母親沒有工作,之前為了供她上學,去酒店、超市等地方打過工。“我家條件一直不好,我喜歡跳舞,我媽就去找親戚借錢,送我去廣州的舞蹈學校唸書,後來又讓我上了北京的空乘學校。”
去年,母親被檢查出肺癌,家中欠了一堆債。小淼從空乘學校哭著跑回來,照顧了母親兩個月,後來做起網路女主播。
女主播的工資多的時候一個月有三四萬塊,少的時候也有一萬多塊,債務還了一些。接下來,她還想存點錢,讓父母過上好生活。
“但這一行,都知道是吃青春飯的。”小淼説,也有30多歲還在做主播的,但“粉絲太少了”。這也是她憂慮的地方,擔心自己以後不好找工作,或者“找不到像現在這樣,相對輕鬆自由又收入高的工作了”。
晚7點的直播將近尾聲,為了感謝粉絲,小淼唱了一首《大王叫我來巡山》的歌,“大王叫我來巡山,抓個和尚做晚餐……”她賣力地唱著,兩隻手不時放到嘴邊“賣萌”。
螢幕彈出一句“挑逗性”的話,小淼瞬間“變臉”,聲音弱了下來。換剛開始,她遇到這類情況有時會跟粉絲發飆甚至對罵。現在,她學乖了,“無視就好了”。
“我也遇到過很不堪入目的,但其他粉絲很快就會幫我罵那個人。”小淼説,做主播什麼人都會遇到,但她會保留“好的那一部分”。
“那一部分,就是人與人之間的陪伴,還有感情。虛擬世界,有時候比現實世界存在更多。”小淼説。
封面觀點 網路直播世界的生活啟示錄
一沙一世界,一個攝像頭的後面,更有你看不懂的世界——通過它就能俘獲幾萬幾十萬的粉絲,還能將幾十萬元的禮物收入囊中。
不過,無論有多少令人不解的喧嘩與浮躁,有多殘酷的規則和競爭,還是不得不承認,這就是一門新生意。
作為一門生意,它必然契合了許多人的現實需求,有著它的市場邏輯。直播女孩用攝像頭“生産”出性感、文藝或是可愛逗逼,而粉絲們用各種禮物“消費”由此得來的獵奇、獵艷等體驗。
而它又不同於一般的生意,在這個虛擬的直播世界裏,吃著速食麵貸款送出20萬的禮物、因為一個不小心的舉動讓關係徹底破裂等,這些不可思議,折射的正是這個生産關係函數中的瘋狂。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在這個虛擬的世界裏,顯然不能用供給—需求的簡單邏輯去計算,它還裹挾著瘋狂中的孤寂、病態中的虛榮。所有的這些都映射在這個“太瘋癲”和“看不穿”的現實中。
情感的脆弱、信任的缺失、名利的虛浮,讓許多人在逼仄的現實中變得孤獨而無助,而網路直播則提供了情緒宣泄的出口。可以佐證的事實是,這些鐵粉的情感生活多半不太如意,“需要有個人聽他傾訴”,當然,也可能是迎合了某些人對俗世的虛擬想像。
但虛擬就是虛擬,在網路直播時的眾聲喧嘩,即便能獲得一時的快感,終究也是縹緲的。故事主角小淼説,她會“保留好的那一部分”,她指的是陪伴和感情。我想網路也好,現實也好,如果每個人都能保留這一部分,都不會成為孤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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