串貨，是一種跨區域間的銷售戰爭，廠商可以在串貨戰爭中消滅大量庫存。

　　李繼遠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一份來自格力電器(000651.SZ)內部標有“絕密”字樣的文件引爆了格力電器的經銷商群體。此份名為《關於山東公司被盜貨物的情況通報》的文件稱，珠海總部接山東盛世欣興格力貿易有限公司反饋其煙臺倉庫約7800套格力空調被盜。

　　這份編號為“珠格銷字(2016)005號”的文件發佈于2016年5月7日，文件末尾蓋有珠海格力電器股份有限公司銷售公司的公章，在文件的左上角印有“絕密，不得外泄”。而實際上，這份文件已經在各大經銷商中間引發熱議。

　　公開資料顯示，山東盛世欣興格力貿易有限公司(下稱山東盛世)是格力電器在山東的行銷管理服務公司，負責山東全省格力空調、冰箱、小電、熱水器等全系列産品的經行銷售、市場渠道、售後服務等，在山東全省17個地市設有辦事處。

　　“銷售體系是跟公司分離的，公司銷售部門肯定是了解(被盜事件)的，所以發函幫他們解決，這是一件好事啊。”格力電器董秘辦的一位人士這樣向諮詢的投資者表示，並稱該筆貨物屬於經銷商，因此從收入確認上並不屬於格力電器。

　　“經調查，被盜機器已被不法人員通過臨沂批發市場銷售全國各地，山東公司現正對該批被盜機條碼資訊匹配之中，待匹配完畢後將報總部及各銷售公司。”這份發給各銷售公司總經理的文件還要求全國各銷售公司及經銷商在本區域內對山東公司疑似被盜貨物“不收貨、不購買、不銷售”，並報山東盛世欣興格力貿易有限公司跟進處理。

　　“如果説是管理混亂，那得多混亂？”一位不願具名的行業分析人士在接受界面新聞記者採訪時表示，假設一輛卡車可以裝兩百套，7800套空調需要四十輛卡車，幾十名搬運人員同時作業也不是一天能夠完成，在配有監控和安保的倉庫重地來説，能將這麼大體量的貨物順利“盜走”並且不被發現幾乎是不可能的。

　　該份文件並未披露7800套被盜空調的貨值幾何，如果按照每套空調3000元的市價，該筆被盜貨物市值將在2340萬元。如果按照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關於辦理盜竊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此次盜竊案已經屬於“數額特別巨大”的刑事案件。

　　“文件説貨物已經通過臨沂批發市場銷售，這肯定會對格力的市場價格和市場秩序造成衝擊。”上述行業分析人士表示。值得注意的是，對於這筆案值超過2000多萬的鉅額盜竊案，該份文件不僅沒有對山東盛世有任何“疏于監管”的指責和懲罰的措辭，同時也沒有對各地經銷商提出加強倉庫監管、盤存的要求。

　　針對這份內部文件，行業內流傳著一種猜測，認為山東盛世為去庫存，將産品輸送至臨沂批發市場，由臨沂串貨至全國各地，由於串貨(編者注：某一區域代理商將自己的産品銷售到其他同一品牌代理商的代理區域)引發其他區域市場的強烈反對，山東盛世不得已做出如此回應。

　　10日，界面新聞記者為此向山東盛世求證，一位辦公室工作人員稱將向領導彙報此事並表示五分鐘後回復，但山東盛世並未如約給出回復。此後界面新聞記者多次撥打山東盛世辦公電話，始終無人接聽。

　　目前尚無證據證明山東盛世此次被盜案背後實際為一次有組織的串貨行為。不過，臨沂批發市場作為格力空調全國“串貨基地”早已是盛名在外。

　　2014年，中國家電網就曾援引經銷商的説法稱“僅山東臨沂，一天的串貨量就有兩萬套”。報道稱，臨沂串貨商會從省級代理手中拿貨，並雇傭工人去除機身條碼和編號，並以低於市場價很多的情況進行全國性批發，並稱串貨行為實際為格力電器的暗箱操作。

　　“之前我也聽業內朋友説過，格力空調確實已經發展出一個規模龐大的串貨基地。”上述行業分析人士告訴界面新聞記者。

　　界面新聞記者調查也證實，在臨沂，經營格力空調的串貨生意早已經是公開的買賣。界面新聞記者在QQ群搜尋中輸入“格力空調”四個字，公然以“格力空調串貨總群”、“格力空調交流串貨群”、“格力空調竄貨交流一群”為群名的QQ群赫然在列，記者粗略統計發現，在群名中公然註明“串貨”的QQ群近十個，無一例外的是這些QQ群的註冊地點都是山東省臨沂市。

　　這些QQ群用戶數量少則兩三百，多則近千人。在一個擁有916名成員名為“格力空調串貨總群”的QQ群裏，界面新聞記者以採購名義與標注為“臨沂凱越電器商貿公司”的吳姓經理取得聯繫。

　　記者表示需要採購20多臺1.5p的悅雅變頻壁挂式空調，吳姓經理給出的價格是2750元每台。記者查詢京東商城發現，該款機器的售價是3799元，配送地區僅在上海。

　　“市場價多少我不知道，”吳經理表示，該款機器的條碼和編碼都已經處理掉，並且機器出售後出現問題需要自行找人維修，“機器肯定是正品，假一賠十”。

　　對於記者懷疑空調是否為“串貨”産品並表示如何售後的問題，吳經理坦然承認，“都是‘串貨’，這個沒錯，實事求是的講就是這樣。”他説：“我們只做業內人士，不懂的我們不做，專業做空調的都懂，要麼你就不做。”

　　對於空調來源渠道，吳經理變得謹慎，“這個我不能告訴你。”

　　“串貨大家都串，格力串的確實是嚴重一些。”上述行業分析人士表示，由於庫存壓力較大，一些企業對於串貨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串貨可以激活一部分經銷商的活力，有經銷商串貨過來，其他經銷商就會多讓利進行競爭，最終受益的還是廠商獲得銷量的增長”。

　　根據第三方市場研究機構中怡康發佈的《2016年度空調行業白皮書》顯示，截至2015年底整個空調行業庫存總量超過4000萬台。

　　庫存高企、量價齊跌的局面下，格力電器開始走上下坡路。4月28日格力電器發佈2015年年報顯示，報告期內營業收入錄得977.45億元，同比下降29.04%；歸屬上市公司股東凈利潤125.32億元，同比下降11.46%。2012年格力電器靠單一品類創造了千億營收，如今“再造一個格力”計劃非但沒有實現，營收已經跌回2012年時的水準。

　　格力的年報數據顯示，2015年該公司庫存一改2014、2013年同比下降的趨勢，又一次出現同比增長，增長率為10.17%。

　　格力電器是否縱容了這樣一個“串貨基地”的存在，不得而知。不過，對於格力電器而言，如何挽救公司的頹勢至關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