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頂曬臺種下的瓜果數量雖然不多，至少讓我們記得生命的恩澤來源於陽光還有泥土

　　選擇頂樓有多種原因，頂樓之於我，最大的吸引力還在它有主臥那麼大的曬臺。多年前看過一篇文章，叫《樓頂玉米》，寫住頂樓的兒子，為解農民父親的土地情、鄉村戀，將自家樓頂開闢成玉米地，文章很感人，曬臺上的玉米也一定很引人注目。

　　因為曬臺，結識博友素依。學設計的素依，眼光獨特，心靈手巧。她的樓頂花園，令我蠢蠢欲動。一面墻刷成湖藍，角落裏，一個樸拙的石槽開出嬌艷的小花。無緣目睹的朋友閉上眼睛想一想，這是怎樣一幅美好的風景。

　　還有呢，晨曦中，牽牛花將綠色的藤蔓爬滿露臺外的欄杆，紫色的、藍色的喇叭花精神抖擻地吹響生命最華麗的樂章。暑熱中波斯菊開得正猛，其熱情趕上氣溫。臨晚來陣雨，更好啊，太陽花、矮牛、韭蘭、小旱、芙蓉酢漿都來衝個涼，飽飲甘瓊後，一個個痛快酣暢，呈現給我們的就叫生機盎然。面朝花草，覺得這樣搬進搬出、忙忙碌碌的日子真好，幸福從心底浮上來。

　　素依郵來的花種我還沒舍得種下。怕自己沒經驗誤了花的一生。在她的啟發下，我這個鄉下人將曬臺的初戀規劃成田園風景。

　　工匠還在施工，我的曬臺藍圖就著手描繪了。裝過油漆、乳膠的桶，盛過鮮花的柳條筐，廢棄的臉盆，一一派上用場，鄉下的土一袋袋拖到城裏，由我背上樓頂，至於種些什麼，早想好了，菜場門口有菜農賣自己育的苗苗，品種齊啊：扁豆、絲瓜、豇豆、番茄、黃瓜、茄子、辣椒……一股腦都買來，每樣一兩棵，想像我的菜園色彩紛呈的壯觀。這些苗苗，沒有花嬌氣，一旦長勢好，除了看，還能吃，一舉兩得。老公對此不抱希望，看我陽臺上不是正規部隊的桶和盆，數次制止我將田園夢做下去。

　　我不吭聲，在瓜菜葳蕤之前，我也要和它們一樣學會低調沉默。工匠一天天忙碌下，房子變白、變漂亮了，我的曬臺也悄悄萌發生機。先是豇豆，種子種下去兩三天，齊刷刷冒出芽兒，兔耳朵般，透明、嬌嫩。分開移栽，一盆裏一兩棵，盆擱欄杆下，豇豆似有眼睛般，乖巧地纏著欄杆往上爬。

　　不幾日，鐵欄杆就成了綠屏障，監工的老公背著手踱上曬臺，滿意地點點頭，偶爾還擺弄兩下不聽話順地爬的藤蔓，告誡它們：搭在欄杆上長才是正路。豇豆花是紫色的，眼睛般，結的豇豆燒過一回肉，許是自己長的，覺得味道就是不一般。豇豆生長期短，從出苗到結豆一兩個月的功夫，就收場了。還惹蟲，吃過一次豆子，藤便扯了。

　　倒是絲瓜性子長，幾株絲瓜是朋友跟鄉鄰要給我的。我種絲瓜不為結瓜，為看葉賞花。絲瓜不惹蟲子，乾淨、清爽如村姑。也潑皮，給個架子就燦爛，順著欄杆一直爬到屋頂，在屋頂上纏綿往復，絲毫不顧忌似火驕陽。

　　這個小區的頂樓有兩三家都種絲瓜。我家前面，有人家在後平臺栽了絲瓜，還搭了網狀架子。這樣的用心，絲瓜的長勢自然比我的好，金色的花朵一朵趕一朵，有尺把長的絲瓜已經垂下了，炎炎夏日，碧玉般可人。每每女主人在後平臺澆水，我也在曬臺忙碌，相視一笑裏有知音感。

　　我想，等到了收穫的季節，紫的茄子，紅的番茄、綠的青椒，還有煮魚少不了的蔥蒜……我家曬臺儼然會成為一個小農貿市場。當新居收拾妥當，吹乾入住，曬臺已是色彩繽紛，碩果纍纍，雖然每一樣成果數量不多，至少讓我們記得生命的恩澤來源於陽光還有泥土。

　　清晨，夾著筆電，坐在曬臺上，面朝瓜果，賞心悅目，鳥在檐前伸手可觸，鍵盤敲擊清脆可聞。此刻，世界安寧如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