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航

　　烽火連三月，停牌抵萬金。

　　如果要描述“寶萬之爭”的當下境況，這句話或許貼切。自去年12月被王石的一席發言引爆以來，“土大款”和“高富帥”之間的戰火綿延至今。但是這場戰爭似乎在上周迎來一個頗有戲劇性的轉折：萬科在深圳大梅沙總部舉行的2016年第一次臨時股東大會上，寶能係針對申請萬科A股股票繼續停牌的議案投下贊成票。

　　由於在臨時股東大會之前，萬科已經披露了增發新股以引入深圳地鐵的戰略合作，因此此次臨時股東大會的投票結果，事關上述計劃能否得到股東同意並付諸執行。也就是説，在一場事關“白衣騎士”能否拍馬趕到順利救主的投票中，所謂的“惡意並購者”並沒有橫加阻撓，反而擺出了一副開門迎客的姿態。

　　寶萬之間相安無事，反倒是原本一直作為萬科管理層一致行動人的第二大股東華潤指責程式瑕疵。“如此重大的事情（萬科與深圳地鐵備忘錄），11日開會（沒有説），第二天就披露了一個又是股權對價，又是交易資産的規模，又是支付方式（的公告），這合適嗎？”華潤董事長傅育寧在接受採訪時直言。儘管如此，華潤同樣沒有阻撓停牌。

　　因為此時停牌抵萬金。誰都無法承受重組流産不確定性的代價。萬科管理層怕主導權旁落，寶能擔心復牌後股價大跌引爆融資杠桿，華潤作為國資股東也需要保持穩健。但繼續停牌不代表“寶萬之爭”已經終局，縱使萬科重組成功引入深圳地鐵作為第一大股東，也未可説塵埃落定。因為引發“寶萬之爭”的那些根本張力依然存在，也是橫亙在中國産業界面前的終極命題。

　　在洶湧的資本面前，優質品牌的價值如何保全和傳承？毋庸諱言，中國已然從資本短缺轉向資本過剩，而無論是傳統産業還是新經濟領域，並購的時代已經到來。正如寶能這樣房地産界的“小弟”借助資本和杠桿，悍然向“老大哥”萬科發起攻擊。我們同樣不能否認，樹立一個優秀品牌殊為不易，創始人和創始管理團隊功不可沒，但在洶湧進入的資本面前，主導權旁落可能只在旦夕之間，容易因控制權之爭而弄得元氣大傷、不歡而散。資本是否會打破原本微妙的力量平衡？是否會損害企業原本引以為傲的企業價值？是否會導致一個優秀品牌的異化？

　　在一個“神仙打架”的時代，“凡人”如何不被誤傷？當雙方在資本市場上刺刀見紅、縱橫捭闔的時候，普羅大眾很有可能成為後果的被動承受者。做一個極端的假設，如果創始管理團隊出走，然後資本方在融合進程中出現排異反應，服務産品品質下滑，受害的就不只是一個品牌了，更是千千萬萬個消費者。中小股東在資本大鱷面前更是脆弱，因為資本量級懸殊，因為資訊高度不對稱。杠桿收購可能推高一時之股價，可“神仙打架”一旦捅出簍子，高價買進的小股民又要被割韭菜；若無嚴格的信披和監管，大股東關聯交易、利益輸送、翻雲覆雨，中小股東又如何維護自身權益？力保錢袋週全？

　　個案關乎宏旨，那些隱藏在個案背後的終極命題，才真正需要求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