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貿增速下滑，投資增速放緩，消費成為拉動經濟增長的“頭馬”。新消費、品質消費、時尚消費……今年以來，國務院常務會議頻頻提及消費，相關政策陸續出臺。未來如何逐一落實這些政策？如何實現服務消費、資訊消費等升級？記者特邀業內專家，與讀者分享他們對一系列促消費問題的思考。

　　專家圓桌嘉賓

　　（排名不分先後）

　　網來雲商資訊技術有限公司副總裁鄭玉鴻京東集團高級顧問、投資經理禚連春商務部特聘全國內貿行業專家趙萍商務部國際貿易經濟合作研究院副研究員陳麗芬中國國際電子商務中心首席分析師郭召芬中國人民大學商學院副教授王強

　　消費向個性化、多元化發展

　　記者：《關於積極發揮新消費引領作用加快培育形成新供給新動力的指導意見》指出，服務消費、資訊消費、綠色消費、時尚消費、品質消費、農村消費是消費升級的重點領域和方向。品質消費、時尚消費首次出現在國家級宏觀指導意見中意味著什麼？如何促進上述領域的消費升級？

　　王強：在國內，時尚消費、品質消費、奢侈消費很長時間被當作批判對象。此次國家宏觀指導意見提及品質消費、時尚消費並有相關論述，這是一個重大突破。“十三五”規劃建議明確表示要倡導合理消費，力戒奢侈浪費，制止奢靡之風。在生産、流通、倉儲各環節落實全面節約。管住公款消費，深入開展反過度包裝，反食品浪費，反過度消費行為，推動形成勤儉節約的社會風尚。這些內容同品質消費、時尚消費相關，需認真理解。首先，從消費發展角度看，適當的品質消費、時尚消費符合消費發展規律以及消費者分佈階層特點。從經濟發展角度看，適當的品質消費、時尚消費能引導産業升級，指明産業發展方向。其次，所謂的反對奢侈浪費，則更多地從公款消費等角度分析，不能把真正的品質消費、時尚消費一棍子打死。最後，從發展角度看，強行壓制時尚消費、品質消費乃至奢侈消費只會增加消費外流。因此，要抑制公款對時尚、奢侈的消費，對個人的時尚消費、奢侈消費應持開放態度。

　　趙萍：應從三方面著手：一是針對行業發展不充分的問題出臺扶持政策，促進行業發展，解決供給不足的問題。加快行業發展步伐，提升行業規模，有效緩解供給瓶頸。二是針對準入門檻較高、行政壟斷等突出問題，擴大準入範圍，改變供給增長。針對市場競爭不充分、企業行為不規範等問題，規範經營行為，加大監管力度，不斷改善消費環境，降低消費風險和消費成本。三是應針對具有公共産品性質的行業加大財政支出力度，通過增加政府支援突破供給瓶頸。在教育等服務領域，加快公共服務體制改革，增加政府對公共服務的供給和支援，減輕居民的支出負擔。

　　郭召芬：時尚消費是消費者個性化、多元化需求的體現，品質消費是消費者對品質要求的體現。促進時尚消費，要鼓勵企業運用現代技術，研究消費特點及趨勢，推動消費者體驗、個性化設計、柔性製造等發展，促進新興産業與傳統産業協調發展。促進品質消費，要引導傳統産業升級改造，提供更多高品質、高規格的産品。

　　鄭玉鴻：品質消費、時尚消費的確是首次出現在國家宏觀指導意見中，這契合國家關於使人民群眾生活得更有尊嚴的承諾，也印證了高附加值的第三産業是發展趨勢的預判。

　　消費新老問題疊加如何破解？

　　記者：《關於積極發揮新消費引領作用加快培育形成新供給新動力的指導意見》在加快推進重點領域制度創新中列明多項措施，包括加快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加強助推新興領域發展的制度保障等。其中哪些是針對老問題，哪些又是指向新問題？為何消費領域老問題長期難解，新問題又不斷涌現？

　　陳麗芬：加快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是在著力解決老問題。這一政策在上世紀90年代已被提出，並廣為關注。構建統一大市場必須具備承載大市場的硬體設施以及制度保障，但目前我國尚不完全具備上述條件。硬體設施建設滯後，市場空間結構呈破碎狀態，交易範圍受限，難以形成互聯互通的市場格局。在財政分權的治理模式以及“GDP錦標賽”的官員考核機制下，國內市場地區封鎖由來已久，影響了要素自由流動和合理配置，産業不能聯動，資源無法共用，統一大市場建設缺乏必要的制度支撐。

　　加強助推新興領域發展的制度保障、加快推進人口城鎮化相關領域改革是新話題。隨著我國經濟的發展，新産業、新業態、新領域不斷涌現，消費領域出現新問題很正常，發現問題並找到解決問題的方法是關鍵，不斷發現問題並解決問題，從而推動經濟社會向前發展。

　　鄭玉鴻：問題無所謂老與新，關鍵是需要通盤考慮，需要完善上層建築，從法律規範和政策上引導協同發展。而這一切都取決於執行，需要一個保障政策落實和反饋市場真實資訊的有效機制。

　　趙萍：中國城鎮化出現了品質不高和結構失衡的問題，主要依靠勞動力廉價供給推動城鎮化快速發展的模式不可持續；主要依靠土地等資源粗放消耗推動城鎮化快速發展的模式不可持續；主要依靠非均等化基本公共服務壓低成本推動城鎮化快速發展的模式不可持續。城鎮化是各類要素在地理空間流動、配置、組合的動態過程。推進城鎮化的過程也是城鄉一體化發展和擴大消費的過程。要實行以人的城鎮化為核心，合理引導人口流動，有序推進農業轉移人口市民化，穩步推進城鎮基本公共服務常住人口全覆蓋，不斷提高人口素質，促進人的全面發展和社會公平正義，使全體居民共用現代化建設成果。因此，新型城鎮化不僅重視投資，也重視通過提升消費水準來改善全體居民的生活。

　　離境退稅地區寄望再擴圍

　　記者：目前北京等地已先後實施境外旅客購物離境退稅政策。11月中旬召開的國務院常務會議再次強調要完善境外旅客購物離境退稅政策。如何評價當前政策實施效果？未來境外旅客購物離境退稅政策還有哪些方面需完善？

　　郭召芬：境外旅客購物離境退稅政策規定是在全國符合條件的地區實施，目前在北京、上海已實施5個多月，離境退稅申請和退稅金額提升較為明顯。但要提高境外旅客境內消費支出水準、吸引境外旅客入境旅遊還需完善離境退稅政策，一是在總結北京、上海經驗的基礎上，儘快在符合條件的地區推廣實施，在全國範圍內進行離境退稅網路佈局。二是增加退稅點數量，在重要商圈、旅遊景點、出境口岸合理佈局退稅網點。三是支援引導企業開發具有民族特色、傳統工藝和中國文化內涵的商品，創造具有高技術含量、高品質的商品，滿足境外旅客購物需求，促進中國品牌“走出去”。四是簡化退稅手續和流程，運用現代化技術和設備，促進電子退稅應用，逐步實現異地退稅。五是鼓勵免稅店提高服務品質。

　　趙萍：北京、上海作為國際化程度較高的特大型城市，入境遊遊客數量相當可觀，離境退稅對吸引境外遊客購物，提升消費對經濟增長的作用效果明顯。目前離境退稅應更多地關注如何吸引境外遊客購買絲綢、茶葉和瓷器等具有中國文化特色的商品，如何提升老字號在國外消費者中的影響力，在擴大境外遊客消費的同時，增進國外遊客對中國傳統文化的了解與認知。

　　增設進境免稅店力促消費回流

　　記者：7月24日發佈的《關於促進進出口穩定增長的若干意見》對“口岸進境免稅店”的表述為“適度增設口岸進境免稅店”。11月中旬召開的國務院常務會議的相關表述為“增設口岸進境免稅店”。11月19日發佈的《關於積極發揮新消費引領作用加快培育形成新供給新動力的指導意見》則指出，“加快出臺增設口岸進境免稅店的操作辦法”。從中不難看出，增設口岸進境免稅店已箭在弦上。“適度”二字從有到無體現了什麼？進口免稅店增加是否會衝擊國內實體商超？

　　陳麗芬：文件中多次提及“進境免稅店”，足見國家支援增設口岸進境免稅店，滿足居民對進口商品日益增長的消費需求。從“適度”到去掉“適度”，到加快出臺操作辦法和完善政策，可看出國家對免稅店的設置鼓勵支援力度越來越大，讓政策落地、具有可操作性，真正形成消費供給新動力。

　　進口免稅店增加並不會太多影響國內實體商超，兩種業態針對不完全相同的消費人群。雖然消費群體有所交叉，但細分市場側重點不同，進口免稅店和實體商超並行發展，不存在此消彼長的情況。

　　郭召芬：從“適度增設口岸進境免稅店”到“增設口岸進境免稅店”，説明儘快落實這項政策的必要性和緊迫性。增設口岸進境免稅店有利於吸引部分境外消費回流。未來可考慮擴大進境免稅店的布點範圍。由於進境免稅店主要經營的是服飾、箱包、食品等進口商品，與國內實體商超經營側重點有區別，對其影響有限。

　　鄭玉鴻：國內實體商超和免稅店定位不同，二者可以互補，協同發展。

　　禚連春：與出境購物同理，我國也有許多優秀的産品，境外消費者也存在強烈需求。如：林芝松茸很受日本人青睞，增設口岸進境免稅店將方便境外消費者購買國內産品，推動我國進出口增長。

　　趙萍：在國內進出境人數較多的區域中心城市的國際機場設立免稅店較為合適。如成都雙流機場、重慶江北機場和武漢天河機場等，出入境人群完全可以支撐進境免稅店經營。

　　消費品進口關稅應進一步下調

　　記者：《關於積極發揮新消費引領作用加快培育形成新供給新動力的指導意見》指出，降低部分日用消費品進口關稅，研究調整化粧品等品目消費稅徵收範圍，適度增加適應消費升級需求的日用消費品進口。“適度”二字應如何理解？擴大到什麼程度算適度？未來日用消費品進口關稅有望降至多低？哪些適應消費升級需求的日用消費品有望增加進口？

　　郭召芬：受國內食品安全事件增多、部分中高端商品供給能力不足等影響，近年境外購買從高端商品向日用消費品延伸。適度增加適應消費升級需求的日用消費品進口應達到既能滿足居民消費升級需求，又能促進國內日用消費品工業結構升級的目標，努力提升國內供給能力。母嬰用品、保健品、化粧品、服裝鞋包等商品進口有望增加。

　　趙萍：護膚品、奶粉是國內消費者需求最為旺盛的進口消費品品類，增長快，佔比也高，關稅可能會進一步下調。此外，國內需求旺盛的箱包類也有下調關稅的可能。

　　鄭玉鴻：這要看國內企業産品能多大程度滿足市場需求，堅持國內産業升級為主、進口為輔來共同滿足消費需求，因而這是一個動態的過程，既能倒逼企業轉型升級，也能滿足人民群眾新消費的需要。

　　禚連春：什麼程度算“適度”，這個問題需要交給市場回答，需要看消費需求滿足到什麼程度，能較好得到滿足的程度就是“適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