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源 財富源

2024年09月30日 星期一

財經 > 滾動新聞 > 正文

字號:  

刺客窈七 不是唐傳奇中的俠女聶隱娘

  • 發佈時間:2015-09-19 01:30:38  來源:科技日報  作者:佚名  責任編輯:羅伯特

  台灣著名導演侯孝賢“七年磨一劍”的新作《刺客聶隱娘》,改編自唐人裴铏的文言小説。電影中的舒淇一襲黑衣、羊角簪綰著黑髮如瀑,張著一雙大而黑的眼睛,隱匿在暗角裏沉默地注視這個世界,神色冷漠氣質抑鬱,配上像唐詩一樣的畫面,美得不像話。電影中的聶隱娘閨名窈娘,又喚窈七,她是刺客,也是不折不扣的政治鬥爭犧牲品,困在政治、家族、情感的夾縫中苦苦掙扎,最終選擇了人倫情感,放棄了刺客使命,隱跡于滾滾紅塵。她身上承載著人性的孤獨和情感的柔軟,這種改編卻與唐傳奇中的文學原型相去甚遠。

  裴铏的《聶隱娘》收錄于小説集《傳奇》,原著中的聶隱娘是中晚唐傳奇中典型的神秘“女劍俠”。自古俠客重“仁”,刺客重“義”,中唐以來異軍突起的“非典型”劍俠卻並未傳承傳統意義上的俠義精神,他們形貌特異、身懷絕技,比如飛天術、幻術、神行術、用藥,近乎于特技,頗具玄幻色彩;性格冷漠孤絕,喜歡獨來獨往,行跡飄忽、離群索居,帶有濃厚的神秘色彩。聶隱娘就是中晚唐藩鎮割據的動亂背景和社會上下瀰漫的詭譎靈異時風影響下的産物,她本是魏博大將聶鋒之女,十歲為一乞食尼看重擄走,于寂無人居的荒山石穴,食丹丸,學技擊術,能飛岩,刺虎豹,騎黑白紙驢,于鬧市取人首級,人莫能見。腦中藏羊角匕,刺大僚取首級,以藥化之為水。

  裴铏節制的敘述透露詭異而荒誕的森冷,這個神秘的女劍俠給人的感覺是冷靜淡漠而罕有“女人味”,但其謎樣的魅力正在於“無情”。原著文本中,隱娘的情感表露僅有兩處。第一處是藝成之後,她遵師命去刺殺某“有罪”的大僚,卻未能按規定時間返回,延宕的原因是“見前人戲弄一兒,可愛,未忍便下手”。隱娘雖“未忍便下手”,卻也完成了任務,只是未即刻動手。其師叱曰:“以後遇此輩,先斷其所愛,然後決之。”隱娘的反應是“拜謝”,也就是接受了師父的教訓。第二處“有情”是在最後,已經隱遁山水的隱娘得知舊主薨斃,“鞭驢而一至京師柩前,慟哭而去”。除此之外,我們無法從文本中找到任何關於主人公情緒的描述,整個故事中,隱娘的對白很少,且都十分簡潔,從不多言,言必達意。她給人的感覺是堅硬、冷靜而有決斷力。

  裴铏原著中的聶隱娘,其魅力在於“自由”與“自主”,這種自主體現在兩次“反叛”上。第一次是對“孝悌”的反叛,她自主選擇了一位“但能淬鏡,余無他能”的磨鏡少年為夫。而這次婚姻,也並無風月橋段,裴铏如是敘述:

  忽值磨鏡少年及門,女曰:“此人可與我為夫。”白父,父不敢不從,遂嫁之。其夫但能淬鏡,余無他能。父乃給衣食甚豐,外室而居。

  關於隱娘與磨鏡少年的戀愛經過,作者只用一個“忽”字帶過,我們根本無從看到傳統風月傳奇才子佳人式的鶯歌燕舞。由隱娘“白父,父不敢不從”的態度可見,這完全是服從隱娘本人意願的自主婚姻。這種自主即使在風氣較為開放的唐代也顯得罕異而突兀——這分明是一次對傳統家庭倫理秩序的冷硬反叛。裴铏通篇鮮有對隱娘與磨鏡少年相處細節的描寫,僅有的一處出現在她授魏帥所命去刺殺節度使劉昌裔的路上:

  遇有鵲前噪,丈夫以弓彈之不中,妻奪夫彈,一丸而斃鵲者。

  丈夫用彈弓彈射聒噪不已的鵲鳥,卻射不中,隱娘“奪夫彈”,一丸而斃之。這個日常化的生活場景,一個乾脆利落的“奪”字,似乎讓我們窺見了女性主導的婚姻生活常態。

  第二次是對“忠誠”的反叛。聶父為魏博大將,在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禮法秩序框架中,隱娘效忠的對象應是魏帥無疑。她授命替魏帥刺殺節度使劉昌裔,卻在執行刺殺任務的過程中出人意料地歸順了劉,理由是“仆射左右無人,願舍彼而就此,服公神明也。知魏帥之不及劉”,並主動向舊主宣告立場,之後從容不迫地擊退魏帥的兩次暗殺。與精精兒的交鋒中隱娘展現了精湛絕倫的劍術,力戰之後,敵人身首異處。之後,她又以智慧擊退了具有“妙手神術”的空空兒。空空兒的神術“人莫能窺其用,鬼莫能躡其蹤”,每次出手只有一擊。於是隱娘化身蠛蠓藏在劉昌裔體內,教劉用闐玉圍在脖頸四週。入夜,空空兒一擊不中,飄然遠走,這場對決,隱娘不戰而勝。此後,隱娘一直忠於這位她自主選擇的“主公”,直到元和八年,昌裔入朝,隱娘不願跟隨,為夫乞官後獨自“尋山水,訪至人”,飄然隱去,驚鴻一現後再無跡可尋。

  與電影中背負了太多使命、承擔了太多責任,夾在家族、師門和愛人之間的刺客窈七不同,裴铏筆下的聶隱娘,充滿留白的人生行跡無所拘束,游離于入世與出世之間,正是:黃昏風雨黑如磐,別我不知何處去。

熱圖一覽

  • 股票名稱 最新價 漲跌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