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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聶隱娘》: 鳥過風生 花落無言

  • 發佈時間:2015-09-19 01:30:38  來源:科技日報  作者:佚名  責任編輯:羅伯特

  在我們眼裏,安史亂後的中唐,縱使不是亂世,也是衰世,朝廷在閹豎和藩鎮的擺弄下日薄西山。其實歷史本沒這麼簡單,在唐史大家黃永年先生看來,肅宗、代宗都不算是任人擺布的昏君,到了憲宗時代,朝廷甚至一度取得對藩鎮的絕對優勢。況且,還有傳奇的興盛呢,裴铏的《聶隱娘》就誕生在那個時代。依金庸先生的分析,《聶隱娘》的故事,對歷史也多有曲筆,裏面的兩個節度使,人品都不甚高。小説原作中,聶隱娘取捨效力的標準不過是哪一個更有神通(而不是更正直)。金庸對空空兒稱讚有加,因為他一擊不中就恥于再擊,飄然而逝,有俠客的風範。

  侯孝賢的電影,索性把這些全拋開了。他只講自己想像的中唐,自己心裏的刺客。説起來,誰也沒見過唐朝的都市原野(今天的西安,城墻都是明代的),只能依靠唐詩裏的意象以及唐代遺留的文物去追摩。看多了現代人拍的古裝劇,難免覺得《聶隱娘》缺乏代入感。我想,這正是侯孝賢的踏實所在。他要呈現的是一種與我們遠隔千年的生活,還要活生生不打折扣地去呈現。聶隱娘歸家入浴,前面備水的過程,養娘細加香料,看似單純為了展示所謂唐韻(細看打水侍女的頭型,簡直是一場敦煌侍女頭型秀),其實也是努力排鋪歷史感。侯孝賢的武俠裏,人是活在歷史中的人,並無超脫自身現實的俠,可以隨心專斷殺伐。生活在那世界的人,人情也與你我不同。比如母親對阿窈的態度,不是很奇怪嗎?女兒回來,不抱著撫愛,先拜見公主。公主走了,母親頭也不回去送她,也不看阿窈一眼。這種陌生的人情世故,表達的是一個侯孝賢很想再現的古典蒼涼的唐代。同樣道理,片中不時冒出半文不白的對話,想必是故意的。全用現代語,就可惜了意境;全用唐人聲口,又過於晦澀。這生造的古人語言,保持了某種陌生化又不損生動。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若説古詩(也未必儘是唐詩)的意境,片中比比皆是。單説第三天清晨,精精兒(田元氏)與聶隱娘的決鬥。老杜讚公孫大娘起舞“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意思是説舞者表演起來讓人眼花繚亂,如癡如醉,表演結束便如尋常人一般了。聶隱娘和精精兒交手,不過二三十秒,然後各自匆匆離去,這時給我們一個特寫:地上破碎的面具。觀眾才知道高下已見。這段倒是唐傳奇的味道,崑崙奴不也是,隱身於蒼頭間幾十年,誰也不知他是高人。再看歷來的武打片,走個路也飛來飛去的,很怕你不知道他非常厲害。

  以現在的技術水準,把古代傳奇拍成電影,並不難。然而古人生活距我們甚遠,情感思想其實都有隔膜,照搬原著則失之拘泥。小説和電影不一樣,腦後藏刀什麼的,文字盡可玄虛,影像如何處置才夠合理?如何為古代故事創造一個可信的背景,讓人物有古典的味道又不至於不沾地氣?我以為侯孝賢做得很認真也很踏實。譬如磨鏡少年,並未被明白處理為隱娘的丈夫(雖然他是唯一一個喊出“隱娘”這名字的人,別人都只知她是聶家阿窈)。片尾雖是眾人偕隱于異國,其實隱娘未必會許終身於少年。這個長鏡頭的結尾是極飄逸而惹人聯想的,與胡金銓《龍門客棧》結尾火燒客棧、眾人離去的壯烈比,如此蕭索而淡漠的收筆,更有現實味道。俠的末路,不過隱去,因為無補于現實。

  “落花無言,人淡如菊”,影片刷過兩遍,想到的就是唐人司空圖的這句話。無疑,這是一部近年來院線上少見的“悶片”,聶隱娘説的話一共也沒有二十句,的確是夠“無言”的。但這“悶”不代表它沒有內容。影像的藝術,似乎更該用鏡頭説話,大道理讓人物用嘴巴講出來,就失之生硬。聶隱娘不過刺客而已,還是個不徹底的刺客,原作中,刺大僚,不忍誅小兒;刺節度,反被策反,這與電影也無大出入,總之一個“不忍”罷了。都是用鏡頭講出。和《英雄》裏秦始皇深情生硬地説出“不殺”兩個字相比,可不高明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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