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萬永

　　5月25日，61歲的宋建國接受了庭審。北京市人民檢察院第一分院的起訴書指控稱，宋建國利用其先後擔任北京市公安局通州分局局長、北京市公安局公安交通管理局局長的職務便利，為他人辦理“京A”機動車號牌、駕校恢復營業等事宜提供幫助，索取、非法收受財物折合人民幣2390多萬元。在北京，在汽車遠未普及的時代，只有黨政機關的轎車，才可以懸挂“京A”號牌。隨著汽車保有量的迅速增加，“京A”號牌資源枯竭，只有重新啟用才能獲得，因而逐漸成為某種身份的象徵。

　　圍繞“京A”號牌的審批，宋建國及其家人、下屬、中間人、實際使用者形成了一個利益鏈條，這也最終成為葬送他們前途的重要因素。

　　誰想要“京A”號牌 主要是公司和老闆

　　董棟華是中國油畫協會副主席，在北京經營一家油畫藝術館。2009年，在一次畫家朋友組織的聚會上與宋建國相識，隨後成為朋友。

　　2011年，當宋建國到藝術館看畫展的時候，問他有什麼事需要幫忙。董當時買了一輛奧迪A8轎車，想上個好點兒的牌照。約10天后，宋建國回復，牌照辦好了，開頭是“京A88”。

　　此後，當宋建國再次來看畫展的時候，董説，我的車挂好牌照後，畫家們看了都想辦，我們館長現在就已經提出來了。宋建國説他回去想想辦法。一個月後，宋建國給董棟華打電話，讓他以藝術館的名義向北京市交管局打報告。大約過了一個月，宋建國來電説，牌照辦好了。

　　為解決城市交通擁堵問題，2010年12月23日，北京正式出臺了《北京市小客車數量調控暫行規定》，成為國內首座發佈汽車限購令的城市。

　　聽説北京要實施小汽車搖號政策，董棟華問前來看畫展的宋建國：今後公司運轉用車，上不了牌照怎麼辦？

　　宋建國説，可以先買一批車，在搖號前把車牌上好。

　　董棟華説，他們買了10輛新車，其中有8輛“京A”號牌的車是他直接找宋建國辦理的過戶上牌手續，包括兩副“京A8”號牌。為什麼要辦“京A”號牌？董棟華説，“希望能夠通過辦理‘京A’號牌顯示我們公司和藝術館的實力。”

　　孫士平是北京融德畫廊的經理，1990年前後認識了當時任派出所副所長的宋建國。因為宋建國喜歡畫，孫有畫廊，二人日常來往較多。

　　宋建國任北京市交管局局長後，孫士平找宋建國辦理了9副汽車牌照。除去孫士平個人的3副，給某畫家辦了4副外，還幫一個餐飲公司老闆辦了兩副。

　　記者獲得的證據表明，經宋建國批出的“京A”號牌，基本上流向了公司及老闆。

　　誰能辦“京A”號牌 從局領導到司機

　　作為一種稀缺資源，“京A”號牌的發放一直沒有公之於眾的書面規定。交管局少數領導、車管所所長可以批，宋建國的秘書、司機也能幫人辦。

　　2005年，為規範和嚴格“京A”號牌發放工作，北京市交管局車管所制定了《啟用報廢機動車號牌號碼工作規範》。2011年修訂完善並出臺了《關於啟用報廢機動車號牌號碼審批程式管理規定》（以下簡稱《規定》）。《規定》報北京市交管局後未獲批准，但作為車管所內部規定參照執行。

　　記者注意到，《規定》第二條是“黨政機關、國家部委，以及其他單位或個人因工作需要辦理審批號牌的，須遵守本規定”，但未規定“因工作需要”的具體內容。北京市交管局車管所在一份説明中稱，《規定》提到“涉及工作需要的單位或個人”中的“工作需要”，本意是為了嚴格“京A”號牌的審批發放範圍。但因該《規定》沒有得到批准，因而在執行中只能作為一個參考條件。

　　2002年~2011年任北京市交管局車管所所長的李長征證實，北京市交管局內部有一個規定，交管局局長可以審批“京A8”號牌，副局長可以審批“京A”號牌，車管所所長可以審批“京A”帶一個字母的號牌。

　　按上述《規定》，交管局領導審批的車牌一般是通過局辦公室秘書科傳真給車管所值班室的，再由專人聯繫車主確認車輛資訊，並通知相關部門辦理。

　　在記者獲得的多張宋建國辦理“京A”號牌的批條中，都有北京市交管局辦公室秘書科科長王飛的名字。

　　還有誰獲得了利益 “朋友”充當掮客

　　除落實領導批條外，王飛自己也為他人辦理“京A”號牌。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審理查明，計程車司機白曉東通過王飛辦理了4副車牌，先後4次給予王飛42萬元。2010年~2012年，王飛幫助陳牧辦理了4副“京A”車牌，收受好處費85萬元。王飛已因受賄罪獲刑。

　　2014年5月，北京市交管局車管所原副所長宋海燕終審被判處有期徒刑10年。法院認定，2007年~2012年11月，宋海燕為他人辦理“京A”號牌提供便利，收受錢款13萬元、購物卡40張（面額20萬元），以及報銷個人費用2.4萬元。

　　2012年，受他人委託，宋建國的司機管某通過宋海燕辦理了一副“京A”號牌，獲利5萬元，被法院以受賄罪判處有期徒刑一年。

　　與上述這些人不同，相關司法文書顯示，對於“京A”號牌，宋建國不是直接賣錢，更多的是當做人情。一些得到“京A”號牌的人，或主動或被動地和宋進行利益交換。孫士平是這個鏈條上的重要一環。孫的畫廊經營某著名畫家的畫作，從2009年開始，宋建國陸續介紹一些客戶去畫廊買畫，掙得的錢二人平分。

　　孫士平的一份筆錄稱，通過介紹客戶買畫，宋建國共分得1614萬元。這些錢一直保存在孫士平處，買和田玉、手錶、給兒子開飯店等各種開銷支出963萬元。

　　失去自由後，宋建國開始總結自己的教訓。在2014年10月15日寫下的悔罪書中，他説：“最大的禍根就是在汽車牌照的管理上出現的問題，以牌照換利益。我在剛到任時就意識到牌照敏感，社會關注，不加強管理遲早會出事。”（據《中國青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