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歐人家裏必備厚窗簾，家裏再窮也要在臥室安一面。不然的話，夜不能寐的日子實在不好過

　　曾經聽説，瑞士的鐘錶製造業起源於冬季無所事事的農民們的耐心雕刻。這樣的分析，同樣適合記者所駐的北歐地區。面對漫長而陰暗的冬季，生活在北歐的人們把想像力發揮到了極限：他們研發愛立信和諾基亞，他們製造宜家傢具，他們造出了各色充滿趣味的漂亮房子。正所謂“瞽者善聽，聾者善視”，北歐獨特的極晝極夜也賦予了當地人民無限的創造力。

　　北歐的冬季漫長而陰鬱，連續三四十天不見太陽是很常見的。抬頭是鉛色的烏雲，低頭是濕漉漉的灰色石頭地面，放眼望去，穿著一色黑冬裝的人們在街道上快速移動，轉眼就消失在火車站或小巷的盡頭。北歐國家緯度較高，獨特的地理位置帶來了一些南方國家少見的現象。在黑暗的冬天，北歐最北部地區有50天是見不到日出的極夜。夏天則截然相反，從5月中旬到7月底，大陽終日盤桓于天穹，被稱為“不落的太陽”。

　　在北歐國家中，記者所在的丹麥哥本哈根算是“低緯度”城市——北緯56度，比中國最北部的黑龍江漠河向北3度。在冬天，這裡早上十點鐘天亮，下午三點鐘天黑。看天生活的小動物們和小朋友們很少能堅持到下午六點鐘還不困的。由於緯度高，太陽最多升離地面45度，陽光直射人們的眼睛，晴天時根本睜不開。墨鏡成了必備品，抗紫外線水準統統達到了UV400。到了夏季，淩晨12點左右依然可以在戶外讀書，而3個小時後，天又亮了。陽光就像支著孩子眼皮的那根火柴棍兒，讓他們欲睡不能。

　　北歐人家裏必備厚窗簾，否則夏天的陽光到了晚上11點還能直接照到床上，窗簾生意因此也是不小的買賣，折算下來，3米乘2米的一個窗戶測量費約1000元人民幣，而一個厚窗簾連工帶料要花13000元人民幣左右。丹麥出租房一般都帶百葉窗和薄窗簾，而帶不帶厚窗簾成為租房子的重要考慮因素。對於社會底層來説，家裏再窮也要在臥室安一面厚窗簾。不然的話，夜不能寐的日子實在不好過。

　　無論冬天還是夏天，北歐的陽光如此可貴，使得象徵太陽光明的卐字花紋早早成為北歐民間的吉祥符號，嘉士伯啤酒曾經在相當長的時間裏使用它作為商標。北歐人民珍惜陽光。特別是地處歐洲東北部的芬蘭，是世界上最靠北的國家之一，全國四分之一領土在北極圈內。5月春季來臨，夏季極其短暫，被稱作“夏天星期二來，星期四就走了”。為了多享受一會陽光，外出度假成為從公司中層到出租司機的生活必須。夏季的七八月份，整個北歐幾乎到處都是空城，一些公共交通甚至要暫時關閉。大家拿出積攢的錢財奔赴地中海去享受陽光。據説許多被烏雲煎熬已久的北歐人，下了飛機就脫光上衣躺倒在西班牙或者希臘機場停機坪上開曬，仿佛希望地中海的陽光能帶走積攢了一年的陰霾。

　　儘管日照少，丹麥冬季氣溫也不算太低。不過也有例外，2010年的冬天出奇的冷。記得那個時候，大雪封了機場，城市鐵路和公共汽車癱瘓，哥本哈根港口凝凍，是近三十年來所罕見的氣候。當地人對於冬季氣溫的判斷有獨特的方法：如果冬天刮西風，氣流從英美方向的大西洋來，這個冬天會比較暖和，如果刮東風，冷空氣從俄羅斯來，那就要給孩子準備厚衣服了。風向對氣溫的影響不止于丹麥，整個北歐都類似，以至於有人戲言，這風向也受到北歐國家對外關係的影響。

　　冬季日照罕有，陰霾此起彼伏，天空中隨時會飄下雨夾雪，隨著來自海上的風漫卷著，鑽入衣服間的空隙。當地人為了適應這種天氣，穿著十分有特色。為了應對濕冷的海風，在成年人中，又厚又大的圍巾十分流行。厚厚的圍巾包緊脖子，保衛住後頸，人不容易感冒。潮濕的天氣，隨時降臨的雨夾雪，一人一雙雨靴成為每個丹麥人的必備品。有意思的事，這居然成了風潮。一度流行世界的全天候橡膠冬靴，就是以北歐人常用的雨靴為原型開發出來的。對於小朋友們，防水連體服絕不能少。走在大街上，你看吧，藍眼睛紅臉蛋的孩子們被連體服從頭到腳一包，再登上一雙雨靴，即使在雪地上撒點兒野，也不會引來爸爸媽媽的擔心。

　　儘管裝備齊全，還有一件惱人的事揮之不去。萬物生長靠太陽，長期缺乏日照讓北歐地區患憂鬱症的比例遠遠高於其他地區，自殺率也因此居高不下。對此，醫生們建議，家長在冬天適當給小朋友多吃點巧克力，可以讓他們情緒高一些。成年人本也可以照此辦理，但是大人們更喜歡煙和酒。辦公時間，冒著寒風在禁煙區外抽煙的哥哥姐姐比比皆是。公共交通樞紐裏，冬天隨時可以碰到酒鬼。也許是由於煙酒的熏陶，也許由於本地水質太硬（哥本哈根的水就像加了鹼，摸上去手感發滑，煮出的粥米粒全部粉碎），這裡很少能看到雪白雪白的牙齒。

　　儘管北歐人在這裡生活了上千年，但是到了冬季還是非常容易感冒。火車上、汽車上、商店裏，咳嗽聲接二連三。外來的遊人對此往往側目而視，當地人卻不以為意，還時常往嘴裏塞一種褐色的軟糖。這就是一些歐洲民俗中被譽為神藥的甘草糖，嘗上去有一股大料味。乍一入口，不習慣，吃第二個，樂在其中，隨後就讓人想起流感來襲時，囤積大料的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