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在西班牙，當地人心目中的中國人，王健林是最能引起關注和提高點擊率的一個名字。對於這位帶著上億歐元來投資的中國首富、萬達[微網志]集團董事長，西班牙無疑需要他、歡迎他，但王健林和他的萬達最近仍陷入輿論漩渦，特別是其推倒重建著名地標建築西班牙大廈的規劃，遭遇部分馬德里市民以及市政府的反對——有媒體稱之為“地標危機”。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王健林在西班牙都有哪些投資？會出現轉機嗎？《環球時報》記者就此進行了調查。

　　三筆鉅資接連投向西班牙

　　“這是當年西班牙房地産繁榮的象徵，也是馬德里乃至西班牙人共同的記憶。”對於遭7萬餘名馬德里市民聯名反對的西班牙大廈拆除重建項目，德國《法蘭克福評論報》用“地標危機”來形容。文章稱，西班牙大廈是馬德里的第一座摩天大樓，117米高的新巴洛克式建築是一個樣板，與大廈對面的堂·吉訶德雕像組成一幅美麗的圖景，來馬德里的遊客都喜歡站在它前面。

　　西班牙大廈是王健林在西班牙的第一筆大投資——2014年6月，他斥資2.65億歐元買下這座大廈。該大廈始建於1948-1953年，落成後幾經轉手，前一任主人是西班牙對外銀行(BBVA)。BBVA銀行買下後還沒有來得及設計出具體使用方案便遇上金融危機，自顧不暇之下，西班牙大廈被撂在一邊。據西班牙《侃》報報道，王健林聽説這段故事後馬上去大廈周邊考察了一番，以他商人精明的眼光和判斷力當即作出可以考慮買下的決定。

　　中國富豪意欲接盤西班牙大廈，讓BBVA銀行大喜過望。價格談判很順利，但最大的問題是，當時西班牙大廈屬於國家一級保護建築，法律規定，大樓的産權可以買賣，但一磚一瓦不能隨意拆動，而王健林買下大廈的商業目的是將大樓整改成賓館、寫字樓和商場為一體的大廈。當時主政馬德里政府的執政黨是人民黨，市長為了讓王健林順利接手大廈同意了許多整改方案，甚至動用議會將西班牙大廈的保護級別從一級降為二級。

　　似乎一切都在循雙方的意願發展，按西班牙媒體的説法，每一次談判結束雙方都面帶微笑頻頻握手，王健林還學會了和西班牙女士貼面親吻的社交禮。在連續簽署好幾份文件後，西班牙大廈轉歸王健林名下。

　　第一筆投資順利進行，第二筆也很快塵埃落定。2015年1月，王健林和馬德里競技足球俱樂部簽下一筆4500萬歐元的合同，買下該俱樂部20%的股份。消息傳出，西班牙《國家報》《世界報》等主流媒體紛紛在頭版刊登王健林的照片並用粗體寫上他的名字。一時間“王健林”成為富豪的象徵，西班牙人形容某人很有錢就稱他“王健林”。

　　與此同時，王健林在進行第三筆投資，這次數額更大，力度更強。據報道，萬達看中了馬德里郊外的一大片土地，要投資30億歐元打造賭場、高級住宅、商業中心和高檔寫字樓，連名字都已經起好：西班牙萬達廣場。

　　源於足球？

　　王健林看中的地段原先是美國拉斯韋加斯賭城老闆中意的，美國人有意在馬德里郊外開闢一個歐洲最大的賭場，包括豪華酒店群，以吸引全歐洲的賭徒。當時另一個西班牙城市巴塞羅那也是賭場選址地的有力競爭者，但由於其所在的加泰羅尼亞地區不斷出現獨立呼聲，美國人最終放棄了對巴塞羅那的考慮。接著，美國老闆提出在賭場內可以吸煙的要求，但看似小事一樁的吸煙問題最終導致這筆巨大投資泡湯。

　　禁止室內吸煙是西班牙人民黨在競選時提出的口號，人民黨獲勝也有這個因素在內，如首相簽字同意賭場吸煙，等於自打耳光，並被反對黨抓住不守競選承諾的把柄。西班牙首相拉霍伊是政壇老手，遲遲沒有簽字。美國老闆在等了兩個星期後帶上投資團隊轉身走人。“歐洲賭城”計劃就此流産。

　　接著，馬德里政府開始尋求新的投資商，而王健林很快表示了興趣。去年年底，馬德里政府在與萬達集團商談數月後發表聲明説，王健林將在原定建賭場度假村的地皮建設豪宅和休閒中心。有分析稱，王健林所要建設的其實是一座集商業、餐飲、娛樂和住宅為一體的綜合大型商城。

　　西班牙《商務報》曾評論説，王健林一舉買下馬德里地標性建築讓西班牙舉國上下驚詫，入股馬競的大手筆尚未讓西班牙人緩過神來，現在又傳要在馬德里建賭城，真是喜訊不斷。在當時，中國富豪的到來對西班牙疲軟的經濟來説無疑是難得的機遇。王健林也因此成為西班牙人眼中的投資明星。實際上，自西班牙開國以來，像王健林這樣的富豪連續三筆大投資都落在馬德里的土地上，實屬史無前例。

　　值得一提的是，對於王健林頻頻大手筆投資西班牙，西《先鋒報》稱，王健林“戀”上西班牙是因為欣賞西班牙的足球，王健林自己也經營足球俱樂部，看西甲聯賽是他必做的工作。一次在訪問西班牙之後，他被這裡的景色和環境迷住，之後便一發不可收拾。

　　是文化和商業衝突，還是政治作祟？

　　時間很快走到2015年4月——西班牙全國市長大選的季節。這場大選，馬德里市長候選人共有7位，人民黨以雄厚的政治資源希望保持連任，但勝出的卻是新黨派“今日馬德里黨”，該黨領袖卡梅娜以絕對優勢結束了人民黨連續24年執政馬德里的歷史。

　　卡梅娜上臺後即刻核算人民黨財務報表，發現上一任政府留下的債務高達80億歐元。此外，卡梅娜對人民黨執政期間所簽各類合同進行重新審議和評估，萬達的合同也在其中。卡梅娜對王健林買下西班牙大廈表示感謝，但她的政府反對萬達集團拆除重建的計劃，原因在於西班牙大廈是地標性建築，是百姓心目中美好記憶的象徵。至於馬德里大型商業娛樂區投資案，新政府也將重新審議各個細節，並聽取市民意見。據西班牙媒體報道，當地市民認為該項目會引發社會治安問題，尤其是設立賭場，為此舉行過多次集會抗議。

　　面對形勢的變化，據當地媒體猜測，王健林除積極和新政府溝通外，還另辟蹊徑，走王室路線，希望通過王室對新政府施加影響。有媒體稱，王健林通過各種渠道達到了謁見新國王費利佩的目的。至於他何時見國王，見沒見，談什麼，能否達到預期效果，就不得而知了。

　　《環球時報》記者在採訪中的印像是，馬德里民眾對王健林的投資項目並不感興趣，有人組織遊行反對王健林建賭場，理由是馬德里不需要賭場的錢來滋潤市民的生活，賭場和黑社會是一家……遊行隊伍越來越長，人數越來越多。據了解，當地人希望政府在該地段建醫院。

　　馬德里市民還出了一招，一個7萬餘名市民聯名簽署“反對王健林拆樓重建”的網站每天有上萬點擊量。不僅如此，西《國家報》轉發馬德里建築學院院長、建築專家的文章稱，西班牙大廈可以不拆，只保留墻面而進行內部改建，這樣的工程西班牙完全有技術和力量確保完成，只是投資過大。

　　對於萬達集團目前在西班牙的處境，有德國媒體評論説，這是“歐洲文化與中國投資的碰撞”。西班牙人希望中國富豪能讓大廈重歸繁榮，給它注入一個新的靈魂，但中國人卻要推倒它。對中國人來説，投資必須有産出，“‘地標危機’讓西班牙人重新審視中國人的投資熱潮。”

　　巴塞羅那議員何塞·瑪利亞對《環球時報》記者説，馬德里市新政府上臺後，王健林的投資計劃就一波三折，新政府對人民黨的執政理念成見很深，自然會波及萬達集團的投資。如果要問萬達集團有什麼錦囊妙計可以説服馬德里市政府改變決定，最好的辦法就是再等四年，等人民黨在選舉中勝出，重新執政馬德里，那時一切都會“更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