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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詩、作畫、譜曲:當文藝創作遇上人工智慧

發佈時間:2022-08-03 10:27:43 | 來源:光明日報 | 作者:王東昌 | 責任編輯:蘇向東

2022世界行動通訊大會上,觀眾通過虛擬現實技術在“元宇宙”中欣賞音樂會。新華社發

  人工智慧機器人在拉小提琴。新華社發

【熱點觀察】

寫詩、作畫、譜曲、跳舞、開演唱會、當主持人……近年來,人工智慧(AI)持續介入文藝創作活動,在豐富文藝創作手段和文藝表現形式的同時,也對傳統的文藝觀念、藝術形態等産生巨大影響。人工智慧文藝能否成為與人類文藝並駕齊驅的新的文藝類型?能否成為一種擺脫人類指令的主體性創造?從目前來看,人工智慧雖然帶來了清新的文藝風景,但人工智慧文藝的未來依然道阻且長。

人工智慧文藝處於起步階段

人工智慧依賴海量數據,基於特定演算法,遵循一定的語法規則與程式進行創作。人工智慧文藝本質上是一種“數據庫創作”,其對於人類文藝作品的模倣高度依賴數據庫,數據庫收集的樣本越是全面豐富,越有助於人工智慧的學習、模倣和創作。

雖然人工智慧已經創作出詩歌、書法、油畫、音樂等不同類型的文藝作品,但跟人類作品相比,它們創作的所謂作品要稚嫩得多。以人工智慧比較“擅長”的詩歌創作為例,如果我們對相關作品進行深入分析就會發現,朦朧模糊、似是而非、意指不明、所指不清、解釋多樣、歧義紛出、缺乏個性是這些作品的共同特點。它們跟人類創作的朦朧詩有著本質區別,後者是基於現實生活的一種情感抒發,而人工智慧創作的詩歌作品,生成機制和程式則完全不同,它缺乏基於社會實踐的情感基礎,實質是圍繞關鍵詞並運用大數據技術所進行的字片語合,這反映出人工智慧文藝自身固有的局限。

人工智慧在各文藝門類中的發展並不均衡,在某些模倣性和規律性較強的領域(如舞蹈藝術)獲得了較好的發展,但在更富獨創性、更複雜的文藝領域(如長篇小説),人工智慧顯然還沒有值得稱道的優秀作品。雖然人工智慧早已開始創作長篇小説,但那些所謂的作品,在人類眼中最多只能算是寫作素材的堆積。

由此可見,人工智慧文藝目前仍處於初創和起步階段。人工智慧在文藝領域特別是長篇小説領域還沒有確立起自己的合法性,人工智慧創作的文藝作品在藝術底蘊與藝術個性上仍然遠落後於人類作品。正如香港嶺南大學汪春泓教授所言:“至少在相當長的一段時期內,人工智慧文學産品難登大雅之堂,故而就較難入我輩之法眼。”

人類具有主體性優勢

馬克思在《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中提出,人類“按照美的規律來構造”,而動物只能狹隘地按照“種的尺度”進行生産,肉體需要支配全部的生産目的,這形象地指出了人與動物的區別。人與人工智慧的區別之大不亞於人與動物。在未來可預見的時間裏,人類依然有能力決定人工智慧的發展方向和用途,就像一個農夫知道一把斧子能做什麼,但斧子不會明白農夫的需要和感覺。説得更直白一點,目前人工智慧仍然無法擺脫人類而成為完全獨立自主的主體。

與人工智慧相比,人類在文藝創作方面具有全面優勢,可以根據自己的意志獨立開展創作活動。可人工智慧接收到人類指令才能進行創作,創作過程受到人類的操作和控制,創作出的作品也是為了符合人類的審美期待,所以人工智慧更像是人類的創作工具,很難稱得上真正的文藝創作主體。

可是,人工智慧又有一定的主體性。在人工智慧創作過程中,人類發佈指令,控制過程,收穫結果,但創作的“細枝末節”是由人工智慧完成的。人類讓渡給人工智慧的那部分工作,讓人工智慧獲得了一種“存在感”,即虛弱的主體性。出於經濟利益考慮,一些業界人士故意誇大人工智慧的文藝創作能力,但不管如何誇大,都無法改變目前人工智慧在文藝創作方面主體性仍然不足的現實。

如果有一天從事文學藝術創作時,人工智慧具備了獨立意志和思考能力,能夠提出自己的美學思想和獨立的美學主張,如褒揚唐詩貶抑宋詞或主動參與古典主義與現代主義的爭論,而非只能被動接受人類的創作指令、追隨人類的美學標準,那樣人工智慧才能成為真正的文藝創作主體。筆者認為,在可預見的未來,這一目標很難實現。就現實情況而言,迄今為止的人工智慧如同電腦網路一樣,仍是人類文藝創作的輔助工具,最多只能算是一種高級的創作生産工具,遠未達到可以完全脫離人類而走向獨立的地步。

感情是人工智慧難以逾越的障礙

馬克思説:“美是人的本質力量的對象化。”正是有了特殊的社會實踐活動,人類才會産生審美活動。同時,美是對人的本質力量的肯定和確證,是客體的怡人屬性和主體的心理愉悅的有機統一。作家藝術家擁有了真實的生命經歷,獲得了真切的感受、體驗和情感,才會産生對時代和社會的敏銳洞察與把握,進而才能將其內化于自己的創作中,讓作品散發出獨特的氣韻。

人工智慧作為人類的造物,沒有自己的社會實踐,無法産生基於社會實踐的感受美的能力,自然也就無法形成對美的獨立判斷,形成關於美的獨特表達。舉個簡單的例子,以秋天為意象,人類既可以表達“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的愁苦,也能夠抒發“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的豪邁,而人工智慧創作的作品多半會將秋天跟蕭瑟、悲涼等聯繫到一起,而無法基於具體場景賦予秋天更獨特的含義,這是因為人工智慧創作是基於數學統計的計算——當人類的大多數文藝作品為秋天賦予了“蕭瑟”“悲涼”的含義時,人工智慧也就只能根據數據統計結果有樣學樣。

“感人心者,莫先乎情。”人類重真情,尚大義。人工智慧可以根據演算法邏輯模倣人類創作出文藝作品,但它無法模擬人類基於歷史經驗、生命體驗而産生的情感與意識,更難像人類那樣睹物思情、托物言志,這是人工智慧更難逾越的一大障礙,也是人工智慧無法創作出偉大作品的重要原因。作家南帆曾舉過這樣一個例子:人工智慧具有極為強大的記憶功能,但是它不會回憶,不可能在哪一個愁緒襲人的下午,突然回憶起程式員如何寫下一條關鍵的指令,沒有哪一種動人的情景交融可以成為觸動創作的機緣。所以,人工智慧進行文藝創作只是對人類創作行為的一種模倣,而非一種類似於人類創作的那種獨立的對美的創造。

警惕人工智慧反仆為主

上述關於人工智慧文藝的種種分析與判斷,都是以“截至目前”為時間狀語的。未來的人工智慧能否突破目前的種種局限,創作出能與人類文藝經典相比肩的令人驚嘆的傳世之作?儘管人類的作家藝術家對人工智慧文藝的未來並不看好,但科學界還是有不少人抱有期待。

未來,人工智慧要想在文藝領域取得新的突破,就需要在深度學習等技術上進一步進化、提高、完善,甚至需要從深層邏輯上尋求結構性變革,從而産生全新形態的人工智慧。這種新形態的人工智慧究竟是什麼樣子,智慧化能達到什麼程度,我們現在不得而知。它即使無法擁有像人類一樣的智慧,但至少也應接近人類的智力水準,比如能全方位感知外部環境、會産生情緒和感情等。這種類人的人工智慧能夠與自己的同類和人類發展出新的社會關係,且能在這樣的社會關係中參加社會實踐活動,進而在這一過程中産生自己獨特的審美想像和審美表達。在此基礎上,它才有可能從事像人類一樣的文藝創作,才有可能創作出經典的文藝作品。

我們無法判斷未來是否會出現類人的人工智慧。筆者擔心的是,萬一哪一天人工智慧真的産生了自我意識,它的情感就可能被喚醒,慾望也可能被激發,到那時,人工智慧能否創作出偉大的文藝作品已經無關緊要,最可怕的是人工智慧可能脫離人類的控制,甚至反仆為主。當然,這種討論已經脫離了文藝的範疇,但很多文藝作品,如科幻電影、科幻小説,已經在廣泛討論未來的這種危險。既然以人工智慧為代表的科技能對文化藝術産生如此大的改變和衝擊,那文化藝術對科技可能帶來的“惡之果”提前進行預警又何嘗不可呢?

(作者:王東昌,係洛陽師範學院文學院講師、文學博士,本文係國家社科基金後期資助項目“馬克思主義文藝批評與科技時代的文學藝術”〔21FZWB027〕、河南省哲學社會科學規劃一般項目“科技時代文藝虛構研究”〔2020BWX015〕階段性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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