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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業“維”艱 “狼”性不改

  • 發佈時間:2016-02-16 06:13:36  來源:經濟日報  作者:佚名  責任編輯:羅伯特

  剛剛過去的2015年,對於滴滴出行創始人兼CEO程維來説,既甜蜜又苦澀。

  急速飆漲的數據讓滴滴成為獨角獸企業中的巨頭——估值從年初合併後的50億美元上漲至165億美元,員工數量超過5000人。滴滴創業3年註冊用戶2.5億,高峰時期的日呼叫超過1000萬次,覆蓋360個城市,已切走中國出行市場80%的蛋糕。

  程維本人還是國內最年輕的獨角獸企業CEO,他左擁騰訊、右傍阿裏,口袋裏有近40億美元的現金。

  有投資人評價程維是一隻“土狼”,這顯然並無貶義。滴滴從成立到現在一直處於高度競爭的市場,狼性是滴滴的競爭力。

  可今天的程維依舊滿口都是危機感。“滴滴就是一輛250邁高速行駛的汽車,在路況異常複雜的路上,還有人來撞你。任何一個細節操作的失誤,任何一個彎道甚至一塊石頭,都很可能讓我們前功盡棄。”

  對於這樣的瀕死時刻,程維很熟悉:“很多次,稍不小心,滴滴可能就死掉了。”被放棄、惶恐、極度不安的經歷沒有把他變成一個脆弱的人,反而讓他在面對重大決策時更加堅定和大膽,面對危險時更加謹慎,更加小心翼翼。

  ——“我們做很多事情是不留後路的,那個山頭必須拿下,這是滴滴的文化”

  “昨天上海訂單量漲了110%”“華東區伺服器需要支援”,穿過滴滴的辦公區,能夠不時聽到這樣的話,就像上世紀二三十年代的美國交易所大廳,緊張氣氛滿溢。滴滴會議室,大大小小不下20個,雖然裝修風格都很一致,但是名字毫無章法:西客站、C980、七天七夜、狼圖騰。每一個會議室名字的背後,都是滴滴曾經經歷的腥風血雨。

  7天7夜,是滴滴CTO張博最難忘也流傳很廣的“勵志故事”。2014年1月,滴滴發起補貼大戰,背後是微信和支付寶的“支付決戰”。兩周時間裏,訂單量上漲50倍,眼看40台伺服器撐不住了。張博向程維求助,程維連夜電話連線馬化騰,馬化騰立刻在騰訊調集了一支精銳技術部隊,一夜間準備了1000台伺服器。在蘇州街的銀科大廈,張博和技術團隊、騰訊部隊奮戰7天7夜,重寫服務端架構。

  “當時的情況是,我們的伺服器挂了,用戶就會涌向快的,快的就會挂,用戶再涌回來,我們就會挂。考驗的就是誰的伺服器先穩定下來,用戶就會沉澱。”張博説,那一次,快的扛了10天10夜。

  “週二走出大廈,渾身都發臭了。一位策略工程師直接進了老婆産房,另一位工程師的隱形眼鏡已經拿不下來。”張博這輩子都忘不掉,團隊有人出現了幻覺,大喊一聲“地震了”,所有成員轟轟轟跑下樓,發現其他人都沒感覺。

  “我們做很多事情是不留後路的,那個山頭必須拿下,這也是滴滴的文化。”張博説。

  ——“我每天感覺坐在一輛飛速行駛的車上,輪子都要飛出去了,但還要踩油門,每天都驚心動魄”

  去年春節後,《中國企業家》雜誌曾推出封面報道,多維度復盤了這場歷時兩年的“入口飆車”。21天的“情人節計劃”(合併談判)給出行市場按下暫停鍵。“我以為滴滴和快的競爭就是總決賽,合併後可以好好建設家園了,沒想到只是亞洲小組賽。”程維在夏季達沃斯發言時説。

  “滴滴當時處在巨大的危機中。”程維發現,可以載入中國網際網路史的合併案並不能給滴滴快的帶來安全感,很可能面臨人員離職和公司動蕩;Uber強勢進入,通過燒錢迅速擴張市場;各垂直領域的拼車、巴士紛紛成長起來,給滴滴很大壓力。

  合併後的那個春節,程維幾乎是在快的杭州公司度過的。“我們的確花了很多精力,做動員工作,合併談判時間很短,很多工作都是合併後做的。”

  為了照顧合併期的敏感情緒,程維在任何場合講話一定要説滴滴快的,而不是滴滴或者快的。這位公認的“暖男”也有簡單粗暴的時候,他給高層管理者下任務,“向你們彙報的人不能有一人流失,必須找到合適他的崗位”。滴滴專車事業部總經理陳汀説,這是死命令。

  一年後重提合併,程維有幾分輕鬆:“這就像年輕人結婚過日子,兩艘船變成一艘,新船長得把命運和船身捆在一起。”

  最初的合併方案中,原快的打車董事長兼CEO呂傳偉會在一年之後“退居二線”,現在看來,時間提前了不少。外界似乎已經忘卻這位曾經的“行業亞軍”,而是把更多的目光投向程維的新對手——Uber。

  Uber強勢進攻,充當了滴滴快的整合的調和劑。“沒有Uber這一仗,兩家磨合的時間可能更長,彼此會觀望。”滴滴人力行政副總裁楊建宏承認,在2015年3月到5月兩個月時間裏,整合的節奏是放緩的。

  這一次程維的對手是估值500億美元的Uber,以及它背後的鬥士特拉維斯·卡拉尼克(Travis Kalanick)。去年上半年,Uber中國燒掉了近15億美元。過去的一年,特拉維斯·卡拉尼克一半以上的時間都在中國。要知道,在Uber全球排名前五名的城市中,中國佔據四席。最可怕的是,Uber一擊即中滴滴軟肋。

  “Uber是帶著槍和炮來的,我們還拿著刀,需要趕緊進化。”滴滴平臺産品總監羅文説,但專車價格的下探勢必引發計程車司機不滿,如何化解政策風險?上線僅4個月的專車産品尚不完善,如何補短板?

  眼看Uber就要彎道超車,程維怒了,要麼應戰,要麼等死。他火速調集市場、業務、PR、HR和財務同學(滴滴內部互稱同學),成立了“狼圖騰”項目組,和Uber火拼。他每隔一個小時就會給陳汀發一條資訊:“空嗎?過來一下。”以至於,坐辦公室的陳汀微信運動量維持在每天1萬步以上。“老大的壓力很大。”陳汀説。

  那段時間,滴滴每個人身上都散發“狼性”。羅文幾乎每天早上跑步進公司。“9點鐘的早會,遲到一次罰200,到第三次就是500,我都被罰哭了。”有時候他在公司門口遇到程維,兩個人一起跑。

  和Uber這場戰爭,程維稱為閃電戰,拼的是最有效的組織資源,快速奔跑贏得市場。“這10個月,我每天感覺坐在一輛飛速行駛的車上,輪子都要飛出去了,但是我們還要踩油門,每天都驚心動魄。”

  ——“創業就是晚上推開一扇房子的門,外面是夜路沒有燈。只知道應該走出去,但是不知道路上會碰到什麼”

  滴滴在裂變。這和創業第一天程維想的不一樣。“當時沒有想太多,也不敢想。直到現在,一切都是為了活下來,想生存就要去找辦法。”他用了一個比喻,“創業就是晚上推開一扇房子的門,外面是夜路沒有燈。只知道應該走出去,但是不知道路上會碰到什麼。競爭的殘酷遠遠超過我想像的千萬倍。”

  去年9月23日,美國西雅圖,程維作為最年輕的中國網際網路企業CEO,出現在第八屆中美網際網路論壇上。

  起初收到赴美邀請函,程維心情忐忑,“不敢信,也不敢想。”對於一家估值165億美元的創業公司而言,他不敢説成功,只是活下來了。尤其是在不遠處,西方巨獸一直虎視眈眈。

  此前,估值超過400億美元的巨無霸Uber創始人特拉維斯·卡拉尼克主動找到府:“要麼接受Uber佔股40%的投資,要麼被Uber打敗。”程維毫不猶豫,開戰!

  在美期間,程維去了特斯拉、谷歌和蘋果參觀,他開玩笑説:“只有Uber不讓我進。”其實早在創業初期,他就和朱嘯虎去過Uber總部。當時,滴滴正在進行C輪融資,程維的想法也很簡單:“想看看Uber有沒有興趣投5%,意思一下。”但是,5%顯然滿足不了特拉維斯·卡拉尼克的野心。Uber提出的佔股比例是30%到40%。雙方期望值差距太大,導致談判流産。

  實際上,投資人和Uber間的溝通從未停止。朱嘯虎經常去美國,和Uber溝通也很頻繁。但Uber的期望值居高不下,程維只能給個位數。更何況,在一輪接一輪的融資戰之後,Uber也集結了長長的股東名單,溝通的複雜程度大大增加,合併的幾率趨近於零。

  Uber拿著十幾億美元來中國燒,在程維看來有點過分。“那時滴滴剛開始做專車,不管在資本、行銷還是技術上,都沒法跟全球級企業相比。”他的怒火被激發,開始給自己定很誇張的目標,比如,融資要超過它,行銷超過它,同時裂變出很多事業部,“想也想的到,當時狀況亂糟糟的,還好看起來沒那麼狼狽”。

  去年4月,幾家國外打車軟體創始人造訪滴滴大廈。“他們聽説Uber在中國砸了很多的錢,卻沒有打進來,都很好奇,因為中國是Uber在全球第一個碰壁的戰場。”這為之後的投資案埋下伏筆,就在程維參加中美網際網路論壇的前一天,滴滴拿出1億美元投資美國第二大打車軟體Lyft。而此前,滴滴已經相繼投資了東南亞打車軟體GrabTaxi和印度的Ola,其國際化雛形漸顯。

  在程維的手機裏,有一個“太平洋”微信群。“我讓這些國外企業的CEO裝了微信,平時在群裏交流。”投了全球合作夥伴以後,資本不再是滴滴的劣勢,加起來已經有超過70億美元的現金儲備。

  “聯盟的形式好過互相廝殺。滴滴國際化有兩個步驟,第一步是投資,産品慢慢打通;第二步是關鍵事項比如融資、大數據、運營經驗的分享。”程維説。

  在外界看來,程維在全球佈下每一子都是戰略意義大於資本意義。眾所週知,Uber是“一本手冊打全球”,但程維堅信,任何想要靠一種文化佔領全球的野心家都會失敗。“東南亞、印度、歐洲、日本、南韓都有當地的交通情況,怎麼去整合,怎麼和政策溝通,怎麼可能是滴滴或者一個美國公司在全球做的呢?一定是通過合作達成一個大聯通共用全球收益。”

  ——“滴滴是最沒有安全感的公司。我們生在血海狼窩裏面,就註定要面對殘酷的競爭,一刻不得停”

  滴滴發展得太快了。成長速度過快,勢必導致問題産生,而這些問題有致命的可能。程維曾説,“滴滴是一家容錯率很低的公司,一個錯誤就可能前功盡棄”。

  去年10月9日,程維從上海市交委主任孫建平手中接過“首張專車牌照”。當天下午,滴滴大範圍宕機。張博的第一反應是駭客攻擊,這對於他來説簡直是滅頂之災,後來發現,是一個運維工程師的誤操作。

  宕機那天,順風車事業部總經理黃潔莉的微信爆了,“前老闆、前前老闆、各種同事都來問滴滴怎麼回事兒”。程維突然發現,滴滴已經融入每個人的生活,宕機就跟全城停電一樣。那一整天,張博手都在抖。

  在程維看來,滴滴的危機感遠遠不止這些:“滴滴是最沒有安全感的公司。我們生在血海狼窩裏面,時間和地點都不對,出生在戰爭年代,就註定要面對殘酷的競爭。一刻不得停。”

  在滴滴內部,有一條硬性規定,中層以上每個月必須體驗産品30次以上。“我是整個公司當專車司機次數最多的人。”陳汀甚至要求所有産品、運營和技術人員每月一天全職開專車,至少10個小時以上,這樣才能拿到全額工資。“坐在辦公室寫寫代碼,怎麼知道司機在想什麼?”

  “補貼少了,訂單少了,橫向競爭多了,全指派和搶單不一樣了,還有新政、新規沒下發,都是司機關心最多的。”雙邊平臺的天然矛盾,每天困擾著程維,“訂單要做起來,起來又覺得虧太多,規模起來又要提高服務體驗。所以我們的LOGO有一個缺口,永遠需要補足。”

  在尋找安全感的路上,程維正努力接近恐懼,熟悉恐懼:“當你努力到無能為力的時候,上天就會給你開一扇窗。”

  文/《中國企業家》雜誌記者 焦麗莎王 琦亦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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