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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蒂蓮的“硯”陽天

  • 發佈時間:2015-11-22 05:41:44  來源:經濟日報  作者:佚名  責任編輯:羅伯特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距今2200多年前,荊軻刺秦時的一曲《易水歌》讓易水名揚天下。

  除了武士的使氣任俠,這裡還有文人的瀟灑不羈,因為此地盛産墨和硯。“一方在手轉乾坤,清風紫毫酒一樽,醉臥黃龍不知返,舉杯當謝易水人。”相傳,這首詩是李白看到易硯産地黃龍崗後有感而作。而今到訪易水,為的就是這方硯臺,為的就是重新賦予實用性日漸消退的這方硯臺以藝術生命力的鄒洪利、張淑芬夫婦。“雖然現在很多人不了解硯臺,可它卻是我生活中的重要成員。”鄒洪利倒上一杯清茶,在嫋嫋茶香中又緩緩地吐出一句話,“甚至可以説,我在硯臺雕刻技藝上是貪婪的”。“貪婪”這個詞,讓人更想探尋他們與易硯的緣、他們之間的情。

  緣,妙不可言

  分歧大的時候會吵得很兇。不過,藝術家都是固執的,我讓著他!

  鄒洪利自小喜歡寫寫畫畫,當時手頭用的就是一方精美的易硯。受父親熏陶,那時他的夢想是到美術學院學習雕刻,長大了當一名藝術家。可事與願違,高考時2分的差距把他送進了河北省衛生院的大門,畢業後分配到“吃著商品糧,端著鐵飯碗”的易縣防疫站,不久還被提拔為科長。“説實話,日子過得挺舒服,可心裏總覺得空落落的,每到這時候都會拿出硯臺雕上幾刀才踏實。”鄒洪利啜一口茶,説起了自己的匆匆那年。

  同樣出生在易水河畔的張淑芬,同樣從小就對硯臺癡迷。1985年,他們相識了。鄒洪利説,能找到興趣相投的人不容易,當時覺得就是她了。

  1986年,北京著名古硯收藏家閻家憲請張淑芬捎幾方硯臺,她跑遍了縣城裏所有的大工廠、小攤點,都沒有找到合適的。“我託人找到中央美術學院的一個教授,讓他幫忙設計了一系列硯臺圖案,他還送了我一本古硯譜。拿著圖譜,我又回到縣裏請當地有名的硯雕師傅製作硯臺。閻老看見做好的硯臺時,他滿意極了。”

  可就在這個過程中,因為家裏反對,他們分手了。“後來又是怎麼走到一起的?”“還不是因為這方硯臺。”張淑芬大大咧咧,嗓門特亮,“緣分這個東西真的説不清楚。有一天下雨,拉硯臺的車陷到泥裏,正巧他路過,幫忙解了圍,硯臺就又做了一回媒,1988年我們結婚了”。

  婚後的他們達成共識,既然因硯結緣,就必須做點跟硯臺有關的事兒。於是,鄒洪利扔下了鐵飯碗,張淑芬離開了電子配件廠,兩口子開起了生産易硯的手工小作坊。

  憑著二人的藝術功底,他們把小作坊經營得有聲有色。1992年,又接手了縣裏的工藝美術總廠,有了“易水”的牌子。可問題又來了,用毛筆的人在變少,用毛筆的人中使用硯臺磨墨的少之又少,硯文化怎麼繼續?“實用性淡化,就提高藝術性、欣賞性、收藏性。”夫婦倆又一次達成共識,也默契地分了工:男主內,負責設計、雕刻;女主外,跑展會、推廣硯文化。

  “硯臺藝術水準的高低,從選石料開始就決定了。所以,要想把自己的靈感在石料上淋漓盡致地表現出來,必須聽得懂它‘説’的話才行。”主內的鄒洪利説,他經常會在一堆硯石料當中摸摸這個、瞅瞅那個,再跟它們“聊聊天”,等到真正下刀雕刻的時候早就成竹在胸了,所有激情和靈感都會聚集在刀尖,做出完美的作品只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主內的鄒洪利培養著與石頭的感情,主外的張淑芬則忙著請中央美術學院、清華美術學院的專家教授在造型上指點迷津,請硯雕大師到縣裏授課、讓易硯這一民間傳統工藝多點現代氣息,方寸之間得以繼續研展著千年文脈。

  “一起做硯臺這麼多年,就沒有吵過架、拌過嘴?”

  “當然有,分歧大的時候還會吵得很兇。不過,藝術家都是固執的,我讓著他!”快人快語的張淑芬看著丈夫,大聲地笑著,眼神中有欣賞。

  韻,獨闢蹊徑

  整整一個星期我都沒怎麼吃飯,激動得感覺不到餓。

  “歷史上前前後後有300多種硯臺,有文字記載的在100種左右,至今仍然還能生産的大概有90種。”關鍵是個硯癡,也是中華硯文化發展聯合會的志願者。他説,要想在眾多硯台中挑出易水硯並不難,只要看它綜合性的雕刻技法和創新性的雕飾造型就可以了。

  的確,綜合性的雕刻技法和創新性的雕飾造型就是那根將易水硯點石成金的“神仙棒”,也讓從小就愛寫寫畫畫的鄒洪利有了用武之地。他帶著徒弟們一起研究,把雕飾造型從古硯單一的小花小草、雕龍刻鳳發展為山水風光、英雄人物、花鳥蟲魚、瓜果蔬菜等幾十個系列、上百個品種、數千款造型。他改單一技法為綜合運用陽雕、陰雕、透雕等多種技法,讓古硯更加靈動。

  鄒洪利把茶杯放到一邊,拿起一方硯臺輕輕地擺在面前。它隨石料形狀雕刻而成,並不規整,其上的松竹梅花紋或凹或凸,層層疊疊地佔據了整個硯臺一半以上的面積,與印象中的古硯差別極大。“以前都是磨成長方形的石料,然後在側面用淺浮雕走線的方法做出簡單圖案,再留出很大的硯池,方便使用。那時候,一天能做3個這樣的硯臺,現在,3天也做不了一個改進後的硯臺,藝術價值大大提高了。”

  有了雕刻技法和雕飾造型的創新成功,他們夫婦倆的琢磨勁兒又上來了——易水有別的地方沒有的巨型硯料,可以將易水硯“渾樸大氣、堅潤厚重”的特點“放大再放大”,何不試試?這一場試硯的結果是試出了讓易水硯聲名大振的巨硯,第一方成品是以紀念香港回歸為主題的《歸硯》,至今還收藏於人民大會堂。

  今年41歲的李小豐從1992年就跟著鄒洪利、張淑芬做硯臺,一跟就是23年,直到現在他都能回憶起當初做《歸硯》的畫面。“師父師娘設計好了圖案,叫上幾個徒弟跟著一起做。可一看硯料我就傻了眼,拿著工具不知道從哪兒下刀。大硯料不比小硯料,一旦雕壞了整個石頭就廢了。師父就帶著我們摸索著做,先弄出個大概的模樣,再細雕。最長時間我們2天2夜沒合眼,就住在車間,和師父一起琢磨,用了三四年才雕好。”李小豐搓搓手上雕刻硯臺時留下的灰,在工作服上抹抹,憨憨地笑了,“做的時候真沒想到能進人民大會堂”。

  巨硯做的時候難,運輸起來更難。“當知道要把《歸硯》送到人民大會堂時,整整一個星期我都沒怎麼吃飯,激動得感覺不到餓。”張淑芬還記得那是1997年6月19日,又是吊車,又是枕木,後來還借來了油壓車,終於把《歸硯》安放到位。從大會堂走出來天已經黑了,她才覺得餓,又買不到飯,就讓徒弟買了一箱冰棍,坐在大會堂門口的臺階上一口氣吃了三根。

  《歸硯》成功了,隨後又有了許多頗具代表性的巨硯:2000年,一方重30多噸的《中華巨龍硯》被中華世紀壇收藏;2013年,長16米、寬4.4米、高1.6米、重110噸的《歸緣》巨硯被放置在第九屆中國國際園林博覽會河北展園……

  獨闢蹊徑,易水硯的韻味更濃。

  路,寬廣無邊

  只要有人真心愛硯臺,硯文化就能傳承下去。

  近來,鄒洪利一有空就會在工作室鋪開紙張、練練毛筆字,而他寫得最多的就是“路”字。“未來還得琢磨,傳承了千年的硯文化不能斷在我們這輩手裏,得讓路越走越寬不是?”

  其實,他們的路寬廣無邊。

  幹了十幾年出版、如今改行做古硯拍賣的郭兵是鄒洪利、張淑芬的老朋友,每次都會帶來新點子。“上次到易縣我問他們還要創新不、還想再闖闖不,他們説‘當然,這還用問’。既然有這股勁頭,我就跟他們商量可以試著做有藝術感的小型實用硯臺,把當地的荊軻塔、清西陵等景點融在裏面,也可以把磨盤柿子等特産刻在上面;也可以試著用機器雕刻出個大概模樣,然後技師再在需要的地方細雕,就又是一批不同味道的硯臺。”郭兵説,夫婦倆已經製作出了一批成品,他這次來就是幫著參謀參謀還有什麼地方需要改進。

  當然,除了郭兵,鄒洪利和張淑芬的朋友圈裏還有古硯收藏家閻家憲、書畫家溫寒石、書畫家陸德懷等一眾大家。今年已經82歲的閻家憲還是會經常到易縣來,每次來都要住上兩三天,跟夫婦倆研究研究荷葉硯、抄手硯、三足硯等硯臺新的器形,琢磨琢磨怎麼繼續提高易水硯的工藝水準。鄒洪利兩口子也打算等自己籌建的中華硯文化博覽城開張后,把全國對硯文化感興趣的學者、藝術家、硯雕大師都吸引過來,大家一起為硯文化的傳承出力。

  更重要的是,鄒洪利和張淑芬的技藝有了傳承人,其中既有跟隨他們多年的徒弟,也有他們的女兒鄒天然和兒子鄒浩智。

  女兒的個性像媽媽,活潑。大學畢業、準備報考文化貿易專業研究生的鄒天然對硯文化的興趣越來越濃厚,她會上網學習一些法國大師的繪畫作品,然後再加上自己的設計,給爸爸媽媽提供雕飾畫冊;她也會利用假期做些小東西,銷路一直不錯;她還會把身邊對硯文化感興趣的同學叫到爸爸媽媽的工作室,讓他們看看硯臺是怎麼生産出來的。説到這件事,爸爸鄒洪利直説女兒還小、需要磨練,媽媽張淑芬則笑得合不攏嘴:“我女兒在硯臺設計方面一直很有悟性,這點隨她爸,初中時設計的一雙鞋還得了一等獎。雖然我幹這行業很多年了,但有些圖案畫得還不如我女兒,她畫出來的牡丹、蘭花那叫一個逼真。”兒子的性格像爸爸,內斂。剛上大一的鄒浩智選擇了文化管理專業,也算是對口。雖然不像姐姐能直接參與設計,但只要一放假,就會來幫爸爸媽媽的忙,時間長了,心裏也有了硯臺的位置。

  “徒弟也好,孩子也罷,只要有人愛硯臺,真心想學怎麼做硯臺,我這手藝就能傳承下去,硯文化就能傳承下去。”鄒洪利有點動情。

  “伉儷懷高志,卓然國士風。相偕耕硯田,比翼奮雲程。”的確,他們與硯文化緊密相依的路寬廣無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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