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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盾文學獎獲獎作家五人談

  • 發佈時間:2015-08-21 08:30:54  來源:中國民航報  作者:佚名  責任編輯:羅伯特

  近日,第9屆茅盾文學獎評選結果揭曉:格非的《江南三部曲》、王蒙的《這邊風景》、李佩甫的《生命冊》、金宇澄的《繁花》、蘇童的《黃雀記》這5部長篇佳作最終勝出。

  在這5部作品中,《這邊風景》是著名作家王蒙在80歲高齡時完成的新作。王蒙曾在1986年當選過中共中央委員,任中國作協副主席、書記處書記,同年6月起至1989年,任文化部部長。這是王蒙第一次獲茅盾文學獎。而此前獲得提名的作品還有林白的《北去來辭》、紅柯的《喀拉布風暴》、徐則臣的《耶路撒冷》、范穩的《吾血吾土》和閻真的《活著之上》,但這幾部作品最終落選。

  王蒙:好事兒不會嫌它晚

  在81歲時首度獲得茅盾文學獎,王蒙笑言:“很抱歉、很不好意思,跟讀者的期待相比,我應該寫出更多、更好、更新的作品。不過,也有句諺語,好事兒不會嫌它晚。”與此同時,王蒙還在採訪中談到了他認為的真正的文學。

  真正的文學充滿力量

  我想念真正的文學,提供高端的精神果實,拷問平庸與自私,發展人的思維與感受能力,豐富與提升情感,回答人生的種種疑難,激起巨大的精神波瀾。真正的文學,滿足靈魂的饑渴。真正的文學,讀以前與讀以後你的人生方向會有所區別。我相信真正的文學不必迎合,不必為印數操心,不必為誤解憂慮,不必為僥倖的成功胡思亂想,更不必炒作與反炒作。

  真正的文學有生命力,不怕時間的煎熬,不是與時俱逝,而是與時俱燃,火焰不熄。它經得住考驗掂量,經得住反覆爭論,經得住冷漠對待與評頭論足。不怕棍棒的揮舞,不怕起鬨的浪濤。

  真正的文學充滿生活,充滿愛情,充滿關切,充滿憂思與祝福。真正的文學充滿著要活得更好、更光明、更美麗的力量。作家需要盯著的是大地,是昭昭天日,是歷史傳統,是學問與思考,是自己的海一樣遼闊與深邃的心。

  對話

  記者:首先想請您介紹一下這部獲獎作品《這邊風景》。這部您39歲時在新疆開始創作的作品,卻于80歲時才出版,按照您自己的説法,“好比是80歲的王蒙看到39歲的王蒙”。

  王蒙:上世紀60年代,在我處於逆境的時候,我下決心到邊疆去,到農村去,破釜沉舟,重新打造一個更寬闊也更堅實的寫作人,打造一個煥然一新的工農化的寫作人。按當時的認識,我必須寫工農兵,只有寫工農兵才有出路。我很快與農民打成一片,講維吾爾語,讀維吾爾文書籍,背誦維吾爾文毛主席語錄與“老三篇”。我住在老農阿卜都熱合滿·奴爾與黑力其汗·烏斯曼夫婦家。我住的一間小屋,在我到來以後,燕子飛來做了巢,每天我與呢喃的燕子一起生活,農民們從這一點上認定我是一個善良的人。

  我愛生活,我愛人民,我愛不同的環境與新鮮的經驗,我愛雪山與大漠,湖泊與草原,綠洲與戈壁灘。我得到了愛的回報。當地的農民喜歡我。

  你可以説我是在特殊處境下做出的不一般的選擇,但是我選擇了,我做到了,我仍然充滿生機,愛戀著邊疆的對於我來説是全新的一切:伊犁河、大湟渠、砍土鏝、水磨,還有情歌《黑黑的眼睛》;尤其是各有特色的族群:漢、回、維吾爾、哈薩克、烏茲別克、錫伯、俄羅斯;還有馕餅、拉條子、哈密瓜與蘋果園。我曾經説我在新疆16年,完成著維吾爾語“博士後”的學業。我至今回想起這一切,更要強調説,新疆各族人民對我恩重如山。在困境中,是那裏的人民保護了我。

  於是有了《這邊風景》,我確實書寫了大量的有特色的生活細節。勞動、夏收、割草、揚場、趕車……我寫了人民公社時期的奮鬥、挫折、懶漢、積極分子;我寫了邊疆歷史的風風雨雨、恩怨情仇,我寫了那裏大異其趣的衣食住行婚嫁。

  討論作品的時候,有學者説他們看到了西域的清明上河圖,有的説邊疆生活細節排山倒海。一位維吾爾族女教授説:作家把他的心交給了我們,新疆各族人民也就願意把心交給他。

  記者:請談談獲獎後的感受。

  王蒙:此書的得獎最讓我感謝的是它將有利於人們關注新疆,了解新疆,熱愛新疆,走近新疆。

  41年前動筆寫的書,37年前基本定稿,兩年前出版,現在受到了關注。毋庸置疑,寫作的年代與當下區別很大,寫作時有各種的局限性,可以説當時的寫作是戴著鐐銬的舞蹈。然而,只要下了苦功,有了刻骨銘心的生活經驗,有了血肉相連的感情交融,有了親近大地的匍匐與諦聽,有了對於人民音容笑貌的細膩記憶與欣賞,你寫出來的人、生活、情感,就能突破局限、擺脫鐐銬、充滿真情、充滿趣味,成就你所難以預見的閱讀的厚味與快樂。

  格非:與歷史片段對話

  寫長篇是一件曠日持久的事情。《人面桃花》《山河入夢》《春盡江南》這《江南三部曲》從上世紀90年代開始構思,在寫的過程中不斷有新的想法、新的敘事“溢”出來,但又不能推倒重來,原來的構想也捨不得放棄,所以一邊寫,一邊尋找平衡,既回應前面的很多線索,同時又把新的異質性內容放置進去,突破和妥協都在其中。

  而“溢”出來的內容又成為我手頭正在寫的一個新長篇的“引子”,那就是《江南三部曲》未及展開的上世紀60年代我在鄉村的童年經歷。告別鄉村已經很久了,經過充分的記憶沉澱,現在再來講述反而更合適。曾經的家鄉現在是工業化城市中常見的“新區”,少有人提及它從宋代起就存在於長江邊的歷史,再不去寫,它可能真的就悄無聲息地湮滅了。

  我寫長篇,偏愛這些有意味的歷史片段。《江南三部曲》構思之初聚焦的就是辛亥革命前後、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新世紀之初這三個歷史片段。

  每個片段都是完整的世界,承載著非常重要的歷史資訊和歷史判斷,很多故事只有放入歷史中,和其他事件相比較,才能顯出它的意義和作用來。文學超越直接描摹的地方就在於,它有往前看和往後看的視角,往前是一種想像力,往後意味著一種冷靜的觀察力,試圖看清曾經走過的路。對當下的中國社會來説,往後看尤為必要,因為歷史不僅沒有終結,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重要。

  個人的“歷史片段”未嘗不是如此。回過頭來看,上世紀80年代的新奇、衝動、走極端甚至淩空蹈虛,給我的創作打上了特立獨行的印記,但也留下了過於注重技術修辭的隱患;這30年來,對普通人與普通生活的“發現”讓我打破了通俗與精英二元對立的思維,這種觀念的變化無疑會反映到創作中來,成為我個人文學觀念的一種重要調整。

  歷史感的獲得,讓我不斷反省作為一個作家,自己究竟是在用什麼樣的眼光打量現實、描繪現實,批判意識也罷,抒情傳統也好,可能都有自己生存體驗的影子。歸根結底,我們是用自己的眼睛在與時代、社會和記憶對話。

  金宇澄:“愛以閒談而消永晝”

  一部長篇從初稿到完成,到交付第一讀者——出版社編輯,聽取意見,再到出版,最後到獲得讀者的評論,這個過程一般要經過幾年的時間。《繁花》走的是另一條路,從初稿500字起,就開始接收網上不間斷的讀後感,一直伴隨它到最後的完成。這是網路現場的魅力——寫作是給讀者讀的,寫了之後可以立刻被閱讀,寫完一段就能獲得讀後感,這對作者來説,是極為愉快的感受,一種始終被閱讀的奢侈。

  在網上寫小説不用真名,同樣來自連載的傳統,這是一種非常打開的狀態。作者仿佛換了一個人,那麼愉快又那麼迫切地去回憶,這是平常很難有的機會——忽然之間,你所有的名目都消失了,你不再是你。但你又始終在讀者的關注下,每天寫一節,每一節的結尾處理就會有一種現場感——作者非常緊張,又有高度的表現欲,與讀者之間是吸引與被吸引的關係。雖然《繁花》初稿經過數次改動,但成書後節與節的劃分仍然保持了原貌,現在書中的每一節都是當時每一天寫的,這同書齋裏獨自寫作時每一節的處理完全不同。

  意識到每天的更新文字,始終暴露在讀者眼前,那種愉快的程度難以言表。或者説,讓你産生出一種超常的謹慎和警敏,調動全身心投入,逼出自己所有的經驗和力量,仿佛什麼沉睡的記憶都醒過來,進入了一種更安靜也更喧鬧的狀態裏,與你的人物故事一起緊密呼吸。最佳的階段,是你變得心事重重,茶飯不思,寢食難安,不吐不快。我常開玩笑説,這大概類似懷孕的感受,整個人都不對了,不過是一種幸福。

  此外就是閒談,就是中國傳統的“愛以閒談而消永晝”。我眼中的作者和讀者,確實需要這一類閒散的空間。我喜歡博爾赫斯的看法:“正如《一千零一夜》一樣,旨在給人感動和消遣。”對讀者來説,感動和消遣是閱讀最重要的部分,是文學允許的一種方向。記錄生活的特殊性和平凡性,是文學永恒的方向。

  蘇童:從沒離開這條街

  “香椿樹街”是我作品中的一個重要的地理標簽,我從來沒離開過它,從這條街上我時常回頭看自己的影子,向自己索取故事。我期望這條街能夠延展,能夠流動,因為流水不腐。有人擔心這條香椿樹街會顯得狹窄短促,我從未擔心過。

  我描繪勾勒的這條街,最終不是某個南方地域的版圖,而是生活的氣象,更是人與世界的集體線條。我固守香椿樹街,因為我相信,只要努力,可以把整個世界整個人類搬到這條街上來,而我要做的,就是讓沒有喧嘩權利的語言,齊心協力順流而下,把讀者送到這條街上來。

  好多年前,我熟悉的一個特別靦腆的街坊男孩,令人意外地捲入了一起轟動街頭的青少年輪姦案,據説還是主犯。男孩的父母一直聲稱兒子無辜,為此跑斷了腿,説破了嘴,試圖讓當事的女孩推翻口供,未有結果。那個靦腆男孩多年後從獄中出來,混得不錯,性格依然很靦腆,人到中年之後,我遇見過他,有機會刺探當年的案底,追問他的罪與罰是否真實公平,卻始終沒有那份勇氣。

  好在有小説。我把他寫進了《黃雀記》。

  小説裏有自由。自由給小説帶來萬能的勇氣,也帶來了最尖銳的目光,它可以幫助我們刺探各種人生最沉重的謎底。

  不過,讀者對文字始終是警惕的,充滿拷問意識的,當你要模糊“所有格”的時候,他們也許恰好要厘清,那是誰的生活,誰的社會,誰的思想?讀者與作家面對一個共同的世界,他們有權利要求作家眼光獨到深刻,看見這世界皮膚下面內臟深處的問題,他們在沉默中等待作家的診斷書。而一個理性的作家心裏總是很清楚,他不一定比普通人更高明,他只是掌握了一種獨特的敘述技巧。

  李佩甫:

  找到自己的平原

  “我是一粒種子。”這是《生命冊》的第一句話,我曾經花了一年時間,廢掉幾萬字,就為了找到它。我要通過這“第一句話”來決定整部作品的語言基調和情緒走向,確立這部小説的寫作方向。

  “平原三部曲”之間是遞進關係,我期望一次比一次更深入地向平原發問。繼《羊的門》《城的燈》之後,收官之作《生命冊》無論從寬闊度、複雜度還是深刻度來説,都是最具代表性的。

  平原已經不僅僅是生我養我的地方,也是我的精神家園,我的寫作領地。每個作家都有自己熟悉的環境和領域。我的寫作領地是平原。

  我説的平原以豫中平原腹地為根基,這裡一馬平川,人口密度大,無險可守,歷史上災難深重。這裡的每一寸土地都是經人工開掘過的,到處都是人的痕跡。找到了我的“平原”,就有了一種“回家”的感覺。我作品中的每個人物,都是我的“親人”,當我寫他們的時候,我是有疼痛感的。因為,實實在在地説,我就是他們中的一個。

  就《生命冊》而言,我寫的是一個“背著土地行走的人”,著力於寫他的“背景”、他的“土壤”。這裡所説的“背景”,是指平原上一個名叫“無梁”的村莊。這個村莊是虛擬的。作品中的“我”(吳志鵬)是從無梁走出來的知識分子,他從鄉村一路走來,身份也一直在變,從大學老師、北漂槍手到南方股票市場上的操盤手,再到一家上市公司的藥廠負責人……可他不是一個人在行走,他是背著一個鄉村在走。

  近年來,社會生活發生了高速螺旋式的變化,常常使人目不暇接,甚至目瞪口呆。

  在平原,農民已逐漸演變為流動著、遷徙著的人,在大變革的潮流中被裹挾著四處奔突,過著一人帶一家、一家帶一族、一族帶一村,先漂泊後定居的複製式、印染式的生活。這是連根拔起的一種生活,是疼痛與憧憬並存的一種生活。當我們吃飽飯後,卻發現大地已經滿目瘡痍,我們已經喪失了詩意的“家園”,人類怎麼與土地、與大自然和諧相處,不再是一個老話題,而成了一個迫切需要面對的新命題。

  茅盾文學獎獲獎作品

  《這邊風景》 王蒙

  從1963年起,王蒙開始長達16年的新疆生活,而這部70多萬字的長篇巨作也是描寫關於新疆的故事,是王蒙1974年至1978年間在新疆創作完成的,近期被重新梳理,于2013年正式出版。小説中描寫了多民族、多文化的新疆地區所發生的趣事。

  《江南三部曲》 格非

  《江南三部曲》由《人面桃花》、《山河入夢》、《春盡江南》3部長篇小説構成,三部作品總共超過87萬字。

  小説講述了晚清末年、民國初年江南官宦小姐陸秀米與時代夢想、社會劇變相互糾纏的傳奇人生。

  《繁花》 金宇澄

  2012年8月,在《收穫》雜誌長篇專號上,金宇澄將原本33萬字的《上海阿寶》刪掉2萬字,改名為《繁花》登載。雜誌脫銷,只能加印。後《繁花》出版成書,書一齣版就以橫掃的姿態拿到了當年幾乎所有長篇文學大獎,並以超過30萬冊的銷量迅速成為暢銷書。

  《黃雀記》 蘇童

  小説《黃雀記》寫香椿街的往事,故事情節在保潤、柳生和仙女之間展開,進而點出作品的核心。該作品通過3個不同的當事人的視角,組成三段體的結構,寫他們後來的成長和不停的碰撞,背後是這個時代的變遷。其主題涉及罪與罰,自我救贖,絕望和希望。

  《生命冊》 李佩甫

  《生命冊》是李佩甫“平原三部曲”的壓卷之作,其中既有對20世紀後半期政治運動中鄉民或迎合或拒絕或游離的生存境況的描摹,亦有對鄉人“逃離”農村,在物欲橫流的都市誘惑面前堅守與迷失的書寫。

  (據《人民日報》《光明日報》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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