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的城市化遇到了很大的阻力，迫切需要改變。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的人財物等要素開始在空間上大規模地流動。根據第六次人口普查的數據，長期不在戶籍所在地生活的人口已經達到2.4億人。這在世界上是一個非常了不得的數字。然而，問題也出在流動。隨著時間的推移，在流動當中開始有了一些沉澱，開始有一些人口比較穩定地居住在某些地方。人口到底會往哪聚集？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問題。

　　在日本的六町目有一個民營企業家對城市改造有願景，不想蓋完房子賣了就完了。他提出修建充滿魅力的文化都市和立體城市花園。這個企業家花了14年時間和400個土地所有者溝通，最後組成了聯合開發公司。到2003年，六町目就開發出來了。它的底樓有花園，小橋流水，有住宅，還有美術館、圖書館、商學院、寺廟等商業和文化設施。它還有一個演藝中心，演藝廳樓頂又有一個空中的城市花園，裏面還有一塊水稻田，因為他們認為水稻是文化的根兒。2000人居住在這塊土地上。這個項目變成了東京的一個新地標。一年約有4000萬人次前來訪問、參觀、購物、看戲，平時一天會有10萬人，週末會有20萬人到50萬人。但它的土地面積只有10萬平方米，建築面積76萬平方米。聽起來容積率非常高，可是它的疏密處理得很好，對人沒有壓迫感。這表明人類在城市建設方面其實是有很多發展空間的。

　　這個經驗啟發我們，城市化的“下一程”要換一個緯度思考，就是密度很重要。因為：第一，密度高，分工就會更發達，就會提高生産率，而生産率提高是收入提高的根源。第二，人群聚到一起後，資訊成本、基礎設施建設的成本都會降低。第三，知識驅動的經濟增長越來越重要。知識的生産當然要有一批優秀的頭腦，大家需要湊到一起，互相碰撞，彼此啟發。所有的研究中心都離不開這一條規律。除了集聚帶來的正常利益之外，還有城市偏向帶來的集聚效果。密度高但能更加有序，取決於知識和管理能力。大城市中間有很多小地方，如果稍加改造，就會大大增加承載量和活力。

　　城市化的下一程不能光注重項目、建築，而要高度注重人的活動。如果説上一程的城市化是比誰的城市攤得大、建築有多了不起，下一程就要比建築裏面有沒有高品質的社會、經濟、文化、技術的活動。所以下一程的城市化很可能是從擴張變成緊湊。城市是由密度定義的。所以不光要問城市是大還是小，還要問夠不夠密，要終止單純的攤大餅。緊湊城市的概念已經寫進了城市發展規劃，問題是怎麼落實。

　　在城市化的下一程中，要進一步改革徵地制度，要把城市經營、城市活動的很多體制機制激活，讓民間、社會上很多有這方面才能的城市實業家發揮更好的作用，共同把城市化推進到更健康的發展階段。

　　（作者單位：北京大學國家發展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