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稼人的“哲學”
- 發佈時間：2015-06-12 05:31:53 來源：農民日報 責任編輯：羅伯特
□劉宗華
“讀書人看天，莊稼人看地”確有道理。讀書人多的是想像和思考。而莊稼人“面朝黃土背朝天”，他們更多的是不停地勞作。可我們絕不能就此斷定，莊稼人沒有思考。他們用自己特有的語言表達思考、詮釋生活。這其中不乏辯證法，堪稱“莊稼人的哲學”。
同是土坷垃，種小麥的時候，莊稼人説：“小麥不怕草，就怕坷垃咬。”因為，滿地土坷垃播種時會“跳耬”，播種就會時斷時續，影響苗情。於是，莊稼人一遍遍把地耙得平整、細碎，抓在手裏像細沙。小麥返青早，分蘗快。還沒等野草“春風吹又生”，小麥已把田地覆蓋，沒有了野草的生存空間。所以，小麥怕土坷垃不怕草。
而到種棉花時，莊稼人又會説：“一個坷垃四兩油。”因為棉花需要“開苗”，太密了影響産量，時斷時續播種，既節省棉種，又省去“開苗”的辛苦。土坷垃越多，棉株間距越大，棉花長勢就越好，秋後越豐收，自然棉籽油越多。
農閒時，不能“舍家撇業”遠赴他鄉的莊稼人便組織包工隊，走村串鄉修房蓋屋，掙些生活費用。包工隊裏沒有工程師，他們管負責技術的人喊“長線的”。“長線的”在隊裏是業務權威，僅次於包工頭，有時包工頭兼著。所以，“長線的”動手幹活的時候，那些平時偷懶耍滑的小工，都乖乖地緊忙活。於是莊稼人説：“長線的上了房，小工少不了忙。”
細想起來，這和聖人所言“其身正，不令亦從；其身不正，雖令不從”可謂“異曲同工”。在農村修院蓋房還有這樣的説法：“寧蓋三間房，不修一過道（門房）。”大門是院落的門面，是庭院主人的臉面。所以主人修過道時，從大、小到用料，再到樣式都頗費思量，更有甚者，要請來風水先生看一下大門的方位。用在修過道上的人力、物力、財力真的不亞於蓋三間正房。
我們經常説某某人做事舍本逐末、得不償失。莊稼人是怎麼説的呢？他們的話很形象：“賣了兒，招女婿。”養兒防老，有兒不用賣掉，再費勁去招到府女婿養老，這不是捨近求遠嗎！
每每看到青青的麥田被挖掘機咬得面目全非，一棵棵參天大樹因這發展那發展被鋸斷，我就想起鄰居大娘那句話：“休前妻，毀青苗，後悔到老沒依靠。”
“世事洞明皆學問”。農村長大的我，發奮讀書走進了城市。曾經對孔子、蘇格拉底、康得頂禮膜拜。可有一天，我忽然發現我的父老鄉親，那片生養我的土地同樣值得我敬重。他們那莊稼人的“哲學”，是汗水和智慧的結晶，是黃天般高遠、厚土般凝重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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