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永強

　　説起飛行員拯救飛機，大家都會想起“哈德遜河上的奇跡”：薩倫伯格機長在雙發失去推力的情況下從容鎮定地在哈德遜河上迫降，所有旅客和機組成員安然無恙。但是，今天筆者給大家講的飛行故事，比“哈德遜河上的奇跡”更驚險，而且它是飛行教科書上永遠的經典案例。

　　1989年7月19日，美國聯合航空UA/UAL232航班從丹佛飛往芝加哥，飛行高度是37000英尺（11300米），飛行平穩。機長艾爾·海恩斯和副駕駛比爾·瑞克心情很好，端著咖啡，眼看2個小時的航程就要結束了。突然，沒有任何徵兆，沒有任何警告，一聲巨響，伴隨著劇烈的抖動，飛機就像“衝進龍捲風裏”，開始失去控制偏轉下降了。

　　事後調查得知，這架DC-10客機二號引擎（飛機尾部）風扇葉片斷裂，破碎的部件正好打中3套液壓系統的交會處，使飛機操縱設備完全失靈，各舵面操縱全部失效。但是，當時的機組成員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故障，副駕駛比爾脫開自動駕駛儀，竭盡全力操縱飛機，可飛機幾乎不受控制，右偏的坡度越來越大。

　　飛機劇烈地抖動，機長艾爾看不清儀錶。他把眼睛幾乎貼在儀錶板上，才判斷出飛機二號引擎發生故障了。他作出了當時最正確的選擇，關閉了二號引擎。但是，後面的觀察員提醒，飛機的3套液壓系統已經完全失去了壓力。

　　怎麼可能？機長艾爾知道，DC-10重型飛機有3套獨立的液壓系統，即使一套液壓系統失效，另外兩套可以備份，怎麼可能都失效呢？機長要求觀察員趕快翻閱手冊或者檢查單，找出飛機故障的排除辦法。

　　然而，沒有手冊或檢查單提示機組成員該怎麼操作，機組成員也從來沒有接受過類似的訓練，甚至從來沒有聽説過這樣的故障。同時，機組成員還遇到了一個更嚴重的問題——飛機的駕駛桿扳到底仍然無法扭轉飛機偏轉下降的局面。

　　由於3套液壓系統被損壞，飛行員無法控制飛機轉彎，無法控制橫側操縱和上升下降，更無法操縱飛機落地。飛機上一共有11名機組成員和285名旅客，難道就任由飛機墜毀嗎？

　　機組成員發現，還有兩個懸挂在機翼下的發動機在工作。他們憑藉對空氣動力原理的了解，知道發動機通過加減油門和不對稱的推力能使飛機産生微小的轉彎和抬頭低頭。於是，機組成員緩慢地進行調整，基本上控制住了飛機，可以平飛了。但是，飛機怎麼降落？

　　幸運的是，原本不當班的DC-10機長教員丹尼斯·費齊是客艙中的一名旅客。他很快就知道了飛機正處於困境中，便走進駕駛艙，從一名旅客變成了一名機組成員。經過一番交流，丹尼斯全力控制飛機油門，而機長和副駕駛全力操縱飛機。丹尼斯跪在駕駛艙裏，頭完全埋到油門前，通過輕微調節剩下的兩個引擎推力，艱難地操縱飛機去艾奧瓦州蘇城機場迫降。由於飛機只能右轉，在管制員的幫助下，飛機右轉再右轉，一點點向蘇城機場靠近。面對如此困難的囧境，所有的機組成員都滿頭大汗，但大家還不忘開開玩笑。丹尼斯甚至提議：如果飛機能落地，大家去喝一杯怎麼樣？

　　飛機失去了液壓系統，也就是説飛機不僅失去了操縱，還失去了減緩速度的飛機襟翼和起落架。飛機平時的降落速度只有每小時120海裏～140海裏，但現在飛機只能以每小時接近200海裏的速度降落。沒有飛行員能在這麼快的速度下安全降落，更何況還失去了飛行操縱。他們在完成一次不可能的落地任務。

　　機組成員在討論後選擇了人工靠重力放下起落架，從而稍微減小了速度，而蘇城機場也已經可見了。這時，機長艾爾進行了一次優秀的機長廣播：“大家好，我是本次航班機長。大家也已經注意到了，飛機遇到了最嚴重的故障，我們盡可能地控制飛機，操縱飛機去蘇城機場降落。但是，我們面臨著最嚴峻的考驗，飛機隨時都有可能墜毀，我們機組成員會竭盡全力地控制飛機，讓飛機安全落地，也請大家配合。”

　　機組成員在500英尺下達了“抱緊防撞”的密碼，飛機繼續下降。在接近100英尺的高度，飛機還看似正常。但落地需要飛機減速又抬頭，結果因操縱實在太困難，飛機在幾乎落地的時候發生了側翻，變成了一個大火球，翻了幾個跟頭，墜毀在跑道頭和機場的玉米地裏。

　　在296名機上人員中，有174人倖存了下來。這是一次不成功的降落，但從技術角度來説，這又是飛行歷史上最成功的一次降落。調查人員在模擬機上模擬了這次事故，幾乎所有的飛行員都沒法像此次航班上英勇的機組成員那樣完成這次“不可能”的降落。

　　事故發生後，飛機製造廠商改進了飛機發動機葉片製造工藝，並改進了所有飛機的液壓系統，使飛機的液壓一旦泄漏就會自動切斷。飛機設計在不斷的教訓中得以完善。

　　倖存的4名飛行機組成員由於表現突出，在一次空難中挽救了上百人的生命，獲得了美國飛行員最高獎——北極星獎。而受傷最重的丹尼斯在手術室裏待了24個小時，也奇跡般地活了下來。雖然所有的醫生都説他無法再重返藍天當機長，但18個月後，在飛往檀香山的航班上，旅客又聽到了這樣的聲音：“大家好，歡迎大家乘坐我們的航班，我是機長丹尼斯·費齊……”

　　他在事後接受採訪時，對自己沒有在最後關頭挽救飛機而哽咽不止，但稍後他又堅強地説：“你（旅客）相信我們，我們就不會辜負你，這就是一名機長的責任。面對困難，我們從未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