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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蒿之都陷"三無"煩惱:每公斤5元 跌至歷年谷底

  • 發佈時間:2015-10-13 09:28:06  來源:中國經濟網  作者:黃宗彥 鄢銀嬋  責任編輯:吳起龍

  在被譽為“世界青蒿之都”重慶酉陽,青蒿産業的現在和未來似乎與諾獎並無多大關聯,今年當地青蒿價格更是跌至歷年的谷底,每公斤價格僅5元,比10年前的熱炒期還少了17元。

  歷經近半個世紀的沉浮,青蒿素終於因為屠呦呦摘得諾貝爾獎這一世界最高殊榮,讓中藥再次成為世人關注的焦點。

  隨著青蒿素一夜間聲名鵲起,其行業亂象也被一併曝光在公眾視野之下:無序生産、無人監管以及幾近觸頂的市場空間令其被扣上“三無”的標簽。記者近日實地走訪了被譽為“世界青蒿之都”的重慶酉陽,試圖以青蒿産業鏈的第一站入手,從種植戶、青蒿素生産企業、當地監管部門等多方深入解析該産業鏈頂端的現狀以及從業人員的困惑,探尋解決之道。

  據央視報道,青蒿素被稱為抗瘧神藥,在瘧疾重災區非洲已拯救了上百萬條生命,就連葛摩副總統穆哈吉也感慨:從2007年中國與葛摩聯合實施快速清除瘧疾項目以來,2014年葛摩實現了瘧疾病例零死亡,發病人數下降了98%。

  隨著屠呦呦摘得諾獎,有機構預言青蒿素産業將借此東風扶搖直上,相關概念股也在資本市場表現很搶眼,不過,記者實地探訪被譽為“世界青蒿之都”重慶酉陽時卻發現,青蒿産業的現在和未來似乎與諾獎並無多大關聯,今年當地青蒿價格更是跌至歷年的谷底,每公斤價格僅5元,比10年前的熱炒期還少了17元。

  值得注意的是,目前青蒿種植多為企業與農戶之間實行契約訂單制,這從一定程度上保障了農戶旱澇保收,但由於市場價格波動較大,亦存在雙方違約的現象,無序競爭仍難以全面消除。

  無序生産、無人監管以及無法擴充的市場空間令青蒿素被迫加上了“三無”標簽。眼下,青蒿素産業鏈上的不少企業正努力突圍,然而儘管已經是諾獎“加身”,但這條突圍之路仍然荊棘叢生。

  酉陽産量佔全球近五成

  重慶酉陽,世界青蒿之都。

  當地政府稱,酉陽一帶,山如“雞爪”起伏不平,河似“樹根”蜿蜒遍佈,常出現“一邊是驕陽一邊是雨”的奇異天氣,其出産青蒿的青蒿素含量在全國數一數二。

  這一説法得到了青蒿素提取者羅澤淵的佐證。早在1973年4月,羅澤淵從酉陽收購的青蒿中,便提取到比雲南産青蒿含量高10倍的青蒿素。目前,酉陽是世界上最主要的青蒿生産基地,青蒿素年産量達60多噸,佔全球需求量的近五成。

  儘管這個名號已叫了好些年,但其真正使酉陽知名度大大提升,卻是在最近一段時間——10月5日,屠呦呦獲得2015年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市場預言,酉陽的青蒿産業將迎來發展的春天。

  不過,記者近日實地探訪發現,上至當地政府、企業,下至種植農戶,這一論調均未激起多大波瀾。“房前屋後,都長青蒿,小時候流鼻血,就抓一把青蒿葉,揉一揉,塞在鼻子裏;把青蒿葉曬乾,點燃了,就能當蚊香用。”重慶華方武陵山制藥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華方制藥)副總經理冉軍回憶,尚未工業化生産前,青蒿在當地的用途為止血、熏蚊子。

  真正讓酉陽大多數農戶意識到青蒿能賺錢是在2004年。這一年,世界衛生組織正式將青蒿素復方藥物列為治療瘧疾的首選藥物,併發出了“1億人份”的青蒿素製劑訂單需求,這令這座偏僻小城為之振奮,由此開啟了規模及規範化種植青蒿的時代。“當時很瘋狂,甚至有建築、煤礦企業都想分一杯羹。”冉軍説,社會資本蜂擁而至,2005年青蒿價格上漲至每公斤22元的歷史高位。

  然而高昂價格並未延續下去,2006年起青蒿價格便大幅跳水,據當地政府人士介紹,當年尚未嘗到甜頭便遭受重創的種植戶大有人在。“最近不少人都説青蒿素火了,酉陽也會因為青蒿産業火一把,但哪有這麼容易?”一位不願具名的酉陽政府人士直言,由於市場供求資訊不透明,青蒿價格一直處於跌宕中,今年甚至跌至近年來的最低值——每公斤5元。

  當地收儲靠訂單制

  與其他諸多青蒿種植戶一樣,重慶酉陽縣搖鈴村村民冉東升對今年青蒿葉的收購價格並不是很滿意。

  從2003年算起,冉東升已經種了13年青蒿,稱得上資深種植戶。13年間,他的種植面積最高曾達到100畝,儘管市場價格變幻莫測,所幸他堅持下來了,“充其量只是賺不到錢而已”。記者了解到,酉陽當地青蒿種植以公司+農戶(即公司與農戶簽訂收購合同,免費向農戶發放青蒿種子,按計劃種植量對青蒿葉進行回購)、公司+合作社(公司與合作社簽訂合同)的訂單制為主,此外還有部分自行種植、出售的散戶。

  正是因為有上述訂單制做保,所以冉東升還從未品嘗過虧損的滋味。“種植青蒿幾乎不需要什麼成本,也就是每畝幾十元的肥料錢。行情好就多賺,行情差就少賺,與收購公司簽了訂單後比較有保障。”他説,今年6.5萬畝的青蒿中,就有5萬畝是這樣的訂單生産。

  引人注意的是,當地政府為防止因野蠻種植而造成的大規模産能過剩而實施的訂單制並非一把萬能鑰匙。酉陽經濟作物站站長吳廷和告訴記者,實行訂單制能從一定程度上防止産能過度飽和,並且穩定市場價格,但在行情好的時候就另當別論了。“農戶‘唯高價者出售’,企業只能水漲船高,提高收購價格,反過來,要是行情差的時候,企業又迫於政府和農戶的壓力,不得不用比市場價高的簽約價進行收購。”吳廷和表示,種植戶契約精神的缺乏,令訂單制失去了約束力,無形中令企業成本提升。

  此外,訂單制的另一個問題在於如何使好貨賣到好價。

  據了解,酉陽所種的青蒿中青蒿素平均含量可達8‰以上,部分優選品種青蒿素含量甚至達到16‰,至於種植戶所出售的青蒿含有多少青蒿素,則由企業説了算。“訂單是提前下好了的,現在的規定是只要青蒿素含量達到7‰,就按統一價格收購,但畢竟種得好一些,含量自然也會高一些,如果好貨也賣成平均價,擱誰也不願花力氣種好貨了。”冉東升説。

  青蒿素的“三無”難題

  青蒿素還存在監管難題。青蒿素的成分歸屬問題,至今仍存有爭議。由於青蒿素是從青蒿葉中提取,國家相關部門將其視為植物提取物抑或化工品,從而疏于監管。

  北京鼎臣醫藥管理諮詢中心負責人史立臣向記者表示,“如果是化學原料藥,食藥監總局對其報備、生産工藝、存貯都有很嚴格的要求。但是對於植物提取物,就像銀杏葉一樣,管理比較混亂。”

  吳廷和坦言,由於青蒿素在國內被定義為化工品,不需要接受食藥監總局的監管,因此很多生産提取青蒿素的小公司、小作坊打著擦邊球,惡意競爭擾亂市場,這對那些將青蒿素以藥品生産流程對待並通過GMP認證的企業來説,是非常不利的。

  而在酉陽當地,“無監管”難題就更為複雜。吳廷和表示,市縣間並非垂直部門對青蒿種植及加工進行監管。“縣農委管種植,但到了市級單位就歸科委管,從上而下不協調,也沒法彙報工作。且最近3年政府對青蒿投入很小,每年僅有幾十萬元。”

  此外,多位業內人士在接受記者採訪時還提及,青蒿産業尚無行業協會,行業自律問題頗令人頭疼。

  “青蒿價格這些年跌宕起伏的根本原因就在於無序種植,市場缺少一個引導組織機構。”冉軍説。

  吳廷和認為,國家應該對青蒿素總量進行調控,淘汰沒有獲得GMP認證的企業,實行計劃生産。

  此外,由於WHO(世界衛生組織)每年計劃採購量相對固定,因此原料出口量也維持在一定基準,國內企業只能爭奪這部分固定的市場空間,打價格戰。“這個市場總量就那麼大,眼下要想拓寬市場空間基本不大可能。”吳廷和説。

  不少藥企開始突圍

  冉軍説,一個難以回避的現實是,青蒿素作為中國第一個走向世界的原創藥物,中國青蒿素産業卻始終未能主導國際青蒿素藥物市場。“屠呦呦獲獎對青蒿素産業並不會産生立竿見影的效應,但社會關注度會提高,這會起到一定作用,督促藥企逐漸佔據産業主場。”史立臣表示。

  事實上,記者了解到,儘管青蒿素産業總體量不算大,但已有不少藥企走在了突圍的路上。

  復星醫藥(600196,SH)子公司桂林南藥生産的青蒿琥酯在2010年便通過WHO-PQ認證,目前在非洲多地均已設廠;昆藥集團也成為諾華蒿甲醚原料的供應商,並且也擁有蒿甲醚針劑的生産批文,目前公司蒿甲醚針劑和雙氫青蒿素哌喹片(科泰復)都在申請WHO-PQ認證。“青蒿素一直是公司的重點發展領域,目前已經形成全産業鏈。”昆藥集團董秘辦人士表示。

  也有藥企另辟蹊徑打開國際市場。據《羊城晚報》報道,2007年廣東新南方青蒿科技有限公司便通過資助廣州中醫藥大學青蒿素抗瘧研究團隊,到非洲葛摩開展復方青蒿素快速清除瘧疾項目,從而佔得一席之地。

  此外,開拓青蒿素新的應用領域也成為不少藥企的共識。據冉軍介紹,2000年華方制藥曾與美國華盛頓大學開展項目研究,發現青蒿素對治療腦癌、肺癌、乳腺癌有一定效果。“雖然這個項目後來因為多方面因素被終止,不過相信隨著社會對青蒿素的關注,會促進對青蒿素的其他作用進行研發”。

  史立臣也直言,“屠呦呦獲獎的最大意義,是針對青蒿或者青蒿素擴寬更多的功能,並研發對人類健康有貢獻的其他産品,這可能是青蒿素獲諾貝爾獎的深遠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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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記者觀察

  中國藥企為何淪為青蒿素原料供給方?

  問世數十年、拯救上百萬條生命,但青蒿素長期以來一直默默無聞。這一次,屠呦呦終於讓它站上了世界之巔。

  醫學界普遍認為,屠呦呦獲獎的最大意義便在於為中藥為代表的中國原研藥今後大舉進軍國際市場提供了一定支撐,開闢了道路。眾所週知,儘管“中藥國際化”口號喊了多年,但目前卻仍在家門口徘徊,是不少藥企乃至整個醫藥界的一大心病。

  瘧疾折磨人類數千年之久,是威脅全球的嚴重疾病。上世紀六七十年代,在極為艱苦的條件下,屠呦呦帶領其團隊經過極為艱苦的努力,從大量中醫藥古典文獻中獲取靈感,發現了青蒿素,開創了瘧疾治療新方法,全球數億人因這種“中國神藥”而免受生命威脅。屠呦呦研製出的青蒿素藥物,至今仍是世界範圍內最主要的抗瘧藥物,成功挽救了數以百萬計的生命。

  然而讓人頗為尷尬的是,在這一令世界振奮的中國原研藥生産鏈條上,中國藥企卻淪為原料供給方,利潤豐厚的製劑環節則被跨國藥企主導。

  究竟是哪只猛獸堵住了國內大批藥企向青蒿素産業鏈下端拓展的道路?

  在“世界青蒿之都”重慶酉陽,記者在華方醫藥全國首家實現工業化提取青蒿素的車間裏了解到,從最初的青蒿葉原料投放,到青蒿葉提取、分離、結晶到最後的烘乾,得到青蒿素成品,大約需要2天的時間。

  華方醫藥工作人員稱,儘管青蒿素提取工序步驟較多,但實現工業化生産後,技術門檻已大大降低,同時,將提煉出來的青蒿素加工成製劑的技術門檻同樣不高。

  有業內觀點認為,青蒿素自成功提取以後,國家並沒有進一步為更深入的研發提供支援,相反國外藥企巨頭卻看準了時機,展開了相應研發,在原料藥基礎上進一步做出了製劑,並以此被WHO(世界衛生組織)納入抗瘧藥採購目錄之中。

  值得一提的是,青蒿素的成藥銷售渠道主要為WHO採購,但前提是藥企所擁有的青蒿素製劑必須通過WHO的PQ認證。由於研發斷檔,國內只有唯一一家藥企的青蒿素製劑在近年通過了PQ認證。因此,國內藥企難以與搶先下手製劑研發的國外藥企抗衡,後者則牢牢掌握著終端製劑銷售市場。

  此次屠呦呦獲得諾獎,從另一方面而言,也為國內原研藥生産企業敲響了警鐘。實際上,國內還有許多優秀的中藥製劑專利也被英、美、日等國家所佔有,智慧財産權被剝奪不説,豐厚的利潤也落入外國企業的腰包。毫無疑問,原研藥的研發代價是巨大的,動輒數年到數十年不等,但若國內能形成合理的扶持機制以及規範化研發流程,或許我國終能避免淪為原料藥輸出大國的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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