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黑龍江省政府辦公廳下發了《關於黑龍江省煤炭價格與供熱價格實行聯動的指導意見》(以下簡稱《意見》),《意見》首次確定了該省煤熱價格聯動的調整比例:當煤炭價格變化幅度達到10%時,應對熱價進行5.5%左右的調整。據了解,2005年國家發改委就已發文要求建立煤熱價格聯動機制,但因為各地缺乏具體落實細則等原因,供熱費與煤價聯動調整往往有名無實。據中國青年報記者了解,目前包括黑龍江省在內的北方有供暖需求的省市大多數還是在執行2008年的熱價標準。因此,黑龍江省的新進展被坊間期待為重啟煤熱價格聯動的新嘗試。

　　《意見》中提到,根據近年來黑龍江省大多數地區供熱企業煤炭成本佔總供熱成本的比重(以下簡稱煤熱比重),參考國內部分地區的煤熱比重,綜合省內大型鍋爐房、背壓機組和大型抽凝機組3種集中供熱方式,黑龍江的煤熱比重平均在55%左右。故而,當煤炭價格變化幅度達到10%時,應對熱價進行5.5%左右的調整。但強調調整熱費標準要兼顧其他成本的合理變化,具體年度供熱價格由市、縣政府依據價格法等有關規定,召開聽證會,結合本地實際情況確定。

　　哈爾濱市發改委今年8月下發通知,該市將在今年9月中旬就供暖費價格標準召開聽證會,這或許預示著自2008年以來一直未變的供暖費價格將有所變化,進行煤熱價格聯動的調整。

　　供熱一直是黑龍江的熱門話題。黑龍江省內都市報甚至在每年供熱季都會開設供熱專版。長期在黑龍江省人大任職的侯樹才説,《黑龍江省城市供熱條例》自2000年頒布以來,每年省人大都會討論修改。“冰城供熱的現狀是,老百姓不滿、供熱企業訴苦、政府部門手忙腳亂。”曾任哈爾濱市城市供熱協會秘書長的國忠誠説。

　　“煤熱聯動機制是市民及供熱企業甚至政府不同時段祭出的法寶,市民提此要求是在煤價下跌之時,供熱企業是在煤價上漲之時提,政府則是在輿論強調供暖是民生工程、要求政府財政投入時提此要求。”黑龍江一位了解供熱困境的官員表示。

　　據了解,近年來煤炭價格波動幅度較大,2008年到2012年煤價持續上漲,而2012年至今則不斷下跌。根據煤價的漲與跌,呼籲啟動煤價聯動機制的訴求者也出現了變化。

　　中國青年報記者曾在2010年採訪哈爾濱市的供暖企業,那一年,哈爾濱供暖僅2個月就就爆發了3次大規模的停熱事件。受訪的供暖企業負責每人平均極力呼籲重啟煤熱價格聯動機制。他們稱,煤的成本在“熱”價裏佔80%,而正常的比例應該維持在45%～50%,供熱企業處於虧損狀態,無力進行老舊設備更替與維修。

　　但有意思的是,自2012年後,媒體再未出現供熱企業要求啟動煤熱價格聯動的聲音,倒是市民成為這種呼籲的訴求者。今年年初,黑龍江律師王秋實向哈爾濱市相關部門提交了政府資訊公開申請表,要求公開哈市供熱相關價格政策及執行、落實情況等8項資訊。他著重提到了煤熱價格聯動問題,“近年煤炭跌幅很大,按照發改委文件中提到的供熱價格規定,熱煤的到場價變化幅度達到10%就應當予以調整,可如今哈爾濱市的供熱費卻絲毫沒有變化。”

　　在供熱問題上,政府往往在市民叫苦和企業叫苦之時選擇息事寧人。

　　在供熱企業叫苦那幾年,就有熱企負責人抱怨,政府對於熱企殺雞取卵,黑龍江供熱之所以沒有崩盤,很大程度上是由於國有企業和國有控股企業佔絕大多數。以哈爾濱為例,在全市約1.6億平方米的供熱面積中,國字號企業負責了1.2億平方米。“政府部門一聲令下,國企就得把被棄管的供熱面積接管過來。”

　　而政府為平息市民對供熱價格不降的抱怨,也採取了多種措施,比如去年擴大了熱費受補貼的群體範圍。

　　此外,政府也極力發聲與市民論理。今年年初,哈爾濱市發改委答覆市民質疑稱,2008年到2010年、2010年到2012年兩個區間,煤炭價格上漲幅度均超過10%,按照國家政策規定可以啟動煤熱價格聯動機制,提高供熱價格,但CPI高位運作,顧及市民承受能力,哈市並沒有上調居民供熱價格,只是對企、事業單位供熱價格進行了調整。該回應還稱,今年年初時,煤價與2008年相比下跌並未達到10%。

　　但侯樹才一直認為供熱的真正問題不在煤熱價格聯動上,關鍵在於政府應把供熱定位為公益事業,而不是把自身社會責任壓給企業或市民。

　　雖然政府確實在考慮啟動煤熱價格聯動機制以改變兩頭不討好的尷尬局面,但落實煤熱價格聯動機制確實是一件難事。

　　新疆農業大學曾在《銀川市熱價研究項目》最終報告中提出煤熱聯動機制難落實的原因。該報告稱,目前監管和被監管方資訊不對稱,監管方很難掌握供熱企業真實成本,這造成了供暖企業動不動就喊虧的現象。另外,煤熱價格的一半因素不由煤價決定,煤炭價格下降多少,熱價應該下降多少?測算是個難題。

　　顯然,黑龍江在重新啟動煤熱價格聯動機制時也注意到這些因素。近日,黑龍江省政府辦公廳發文要求,從2016年開始,黑龍江省物價監管局每年公佈上一採暖年度全省煤炭平均價格變化指數,供各地調整熱價時參考。各市、縣政府要明確要求各供熱企業嚴格控制各項成本,以利煤熱價格聯動機制發揮更好作用。

　　哈爾濱市市長宋希斌在就供熱問題召開的市政府專題會議上要求,進一步加強對供熱企業的成本監審,于近期公佈供熱企業成本有關數據。供熱價格調整要以事實為依據,做到科學合理,公開透明,公平公正,經得起推敲,經得起檢驗。

　　但無論如何,目前黑龍江最大的突破在於,省級政府下文重啟煤熱價格聯動機制,並制定了煤價下跌10%,熱價下調5.5%的相應細則,為解決政府市民及供熱企業三方糾結的供熱問題作出新嘗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