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歐陽國

　　電視劇《平凡的世界》的熱播，引發了人們對作家路遙的無限緬懷。

　　當前，我國正行走在復興之路上，有一個個精彩紛呈的“中國好故事”。但是，我們文藝創作存在有數量缺品質、有“高原”缺“高峰”的現象，存在著抄襲模倣、千篇一律的問題，存在著機械化生産、快餐式消費的問題。路遙將自己的人生典押給了文學，直至生命的最後一息，無疑為當前文藝創作帶來深刻思考。今天，我們重讀路遙，就是時代期待有像路遙一樣的作家，抒寫民族復興的不平凡的故事。

　　路遙，一個黃土高原的兒子，一個“像牛一樣勞動，像土地一樣奉獻”的農民兒子，一個把文學看得比山還高，比生命還重的文學之子。正如《平凡的世界》中的一句話：“人生對於那些不甘靈魂平庸的人來説，是每天進行著鬥爭的。”路遙便把所有的生命奉獻給了偉大的文學事業。為了文學他排斥舒適，斬斷溫柔，拒絕了塵世的喧鬧與誘惑，過著苦行僧般的生活，忍受著牛一般的苦役。

　　他一直把文學看作一項聖潔莊嚴的工作。他不僅是用心靈寫作，也是用整個生命寫作。為了一部百萬字的《平凡的世界》，他嘔心瀝血，整整花了6年時間，幾乎用盡了自己所有的精力，打了一場消耗戰。當作品畫上最後一個句號時，在衛生間的鏡子裏看到自己滿頭的白髮，憔悴的面容，他就像小孩子似的出聲地哭了起來。記得他在《早晨是從中午開始》中這樣寫道：這是一次漫長的孤旅，為此，最寶貴的青春已經一去不返，我曾喪失和犧牲多少擁有的生活。但他一點也不惋惜，相反，他感到非常欣慰。他感覺對得起自己生活過的土地，感覺自己對得起聖潔的文學。為了文學他燃燒了自己直至生命的終結。他無怨無悔，問心無愧。

　　“他拼命地工作，玩命地寫作，自我折磨地付出，在文學創作這條艱辛寂寞的道路上，竭盡全力，一路血汗向高峰攀登。”路遙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創作導向，用自己的生命和靈魂造就文學豐碑，精神豐碑，創作無愧於時代的優秀作品，用自己的執著彈撥了生命的絕響。

　　我常常反覆地閱讀路遙的作品，每次我都會淚流滿面。記得在網上看到這樣一個帖子：“我覺得路遙的作品是我的精神資源，比如孫少平在極其艱難的景況下，仍然不放棄讀書，這種追求的精神，我覺得對我們這個時代太重要了。”“當我心裏迷茫的時候，讀《平凡的世界》就會熱淚盈眶，所以我不敢把它放在書桌上，我把它藏在一個角落裏。”一個個平凡的愛情故事，一次次平凡的思想鬥爭，一幕幕催人淚下的生死離別。作品記敘了人間永恒的親情，純潔的友情及美好的愛情。《平凡的世界》不僅對我們平凡的生活進行了深刻的詮釋，而且它教會了我如何去戰勝挫折，去超越苦難。

　　我想路遙的作品之所以感動了一代又一代讀者，是因為他是關於“苦難”和“真善美”的描寫。

　　“苦難體驗”是路遙小説的一大主題，不管是《平凡的世界》中的孫少平，還是《在困難的日子裏》中的馬建強，還是《人生》中的高加林，他們都是苦難的承受者。但路遙並沒有單純描寫苦難本身，而是通過苦難來寫人格和人的尊嚴。他通過塑造孫少平、馬建強等堅強的人物形象傳達面對苦難不屈的精神和追求美好生活的熱情。他的筆下沒有一個消沉不振的人。他們不是消極地對待苦難，而是用自己的熱情戰勝挫折，去超越苦難。比如，孫少平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每天苦苦為生存掙扎，受盡折磨，但他沒有頹廢消沉、自輕自賤或者自暴自棄。相反，他主動地選擇和迎接了苦難的挑戰。他沒有倒下，因為他一直堅信前途是光明的。正如德國球星科勒爾所説，我們最偉大的精神就是，每當人們以為我們倒下時，我們卻依然站著並投入新的鬥爭。是的，孫少平做到了，他始終相信通過火一般的洗禮，自己能釀造出生活之蜜。

　　路遙積極的寫作態度，“將苦難體驗昇華到人生哲學的境界”，“寫出了震撼心靈的巨大內容”，激勵了一代又一代讀者，特別是青少年。他關於“苦難體驗”的小説能夠使讀者在徘徊迷茫的時候找到方向，在孤獨寂寞時得到安慰，在柔軟無助時得到力量。

　　路遙小説的另一個主題是對“真善美”的描寫。為什麼讀者看他的作品會熱淚盈眶？因為他的作品描寫得很真很純，在他的作品中內藏著美好的道德情感。正是他對真善美的深刻描寫，才撥動了我們心靈最底層的脆弱琴弦，使我們流下最原始的感動淚水。《平凡的世界》中孫少平這樣説，我們活在人世間，最為珍視的應該是什麼？金錢？權力？榮譽？是的，有些東西也並不壞。但沒有什麼東西能比得上溫暖的人情更為珍惜——你感受到的生活的真正美好，莫過於這一點。

　　作家路遙以生命的全部行進在文學的探索之路，用自己的真誠與仁愛寫出了人間的真善美，溫暖了人們的心靈。他“像牛一樣勞動，像土地一樣奉獻”的人生告訴我們人的一生應該怎樣度過。人，一輩子不可能糊裏糊塗地混過，這樣的人生沒有意義，我們對待人生要有理想，要時刻充滿激情。面對苦難我們不能畏懼，更不能倒下。學會去包容苦難，努力去超越苦難。

　　路遙，他離開了這個平凡的世界，卻留下了不平凡的聲音，“這聲音流傳得比42年要長久得多，就像那塊黃土地的長久，就像年年都要開放的山間的那一樹繁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