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我國引進百老彙經典音樂劇《樂器推銷員》(中文版)和《異想天開》(中文版),音樂劇正式進入中國市場。在之後的三十餘年間,中國音樂劇的發展從引進、翻譯國外經典作品,逐漸發展到創作出具有中國文化特色的《蝶》《西廂》《將進酒》等原創音樂劇,實現了本土化探索。特別是在經歷了較長時間的原創音樂劇與外來經典IP改編劇目並軌發展之後,逐漸脫離模倣與改編的製作模式,走上了立足本土講好中國故事的原創之路。
日前,在廈門演出的原創音樂劇《瞿秋白》引起轟動。這一現象説明,中國豐富的歷史積澱與深厚的文化底蘊,為音樂劇的本土化生長提供了沃土。借助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中的音樂、舞蹈與歷史、文學故事等,音樂劇正呈現出強大的原創力。
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提供取之不盡的創作源泉
無論是“燈火盈門,笙歌迭奏”的大唐盛世風貌,還是“青石街頭人潮涌,繁華都市盛景濃”的宋朝市井文化,無論是近代壯麗的抗戰精神和革命先輩們的英雄氣概,還是中國式現代化建設的火熱圖景和當代中國的時代精神,都為我國本土音樂劇提供了取之不盡的創作源泉。
近年來,我國音樂劇通過挖掘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中的經典題材,展現出強勁的創作能力。音樂劇《詩經·採薇》取材于《詩經》中的《小雅·採薇》,講述了周代瘟疫暴發時,鄉野郎中子謙、將軍南仲、世家女若蘭這三位失散多年的發小意外相逢,展開了有關愛與家國情懷的感人故事。全劇用音樂劇的形式提煉出中國古老詩歌所蘊含的哲思,讓《採薇》這首戎卒返鄉詩在戲劇與音樂的表達中,得到具象化的展現、延伸與昇華,實現了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創造性轉化與創新性發展。
原創音樂劇《趙氏孤兒》則從中國歷史故事中汲取素材與靈感進行創作,在原故事中加入了更為深沉動人的情感元素。個人和家族的仇恨,最終被家國大義所超越。獻出自己的孩子拯救趙氏孤兒的醫生程嬰,在孩子的墳前死去,孩子的靈魂選擇原諒忍辱負重的父親。全劇共26個唱段,音樂風格時而磅薄、時而細膩,歌詞充滿歷史韻味,情感直抵人心。
同時,本土音樂劇在題材選擇上,越來越多地關注革命題材和現實題材,力求通過再現革命故事與描摹現實生活弘揚中國精神。音樂劇《瞿秋白》展示了無産階級革命家、理論家瞿秋白革命的一生。全劇以故事線、情感線為雙主線展開六幕劇情,既符合音樂劇本身的特點屬性,充分顯示出音樂+戲劇的雙重表達,又利用音樂劇長于抒情的特點,讓人物的純真愛情得以藝術化表現,使革命人物血肉豐滿,革命題材創作不落窠臼。
音樂劇《星辰》則以雄安新區的建設者為原型,將奮鬥、堅忍、奉獻等中華民族優良美德通過一座新城的建設故事來展現,深情謳歌了中國青年投身祖國建設事業的奮鬥精神和蓬勃朝氣。劇中的青年奮鬥者群像傳遞了中國故事中的“小人物”在激昂奮進的大時代中所具有的價值與力量,給身處同一時代的觀眾帶來了強大的情感共鳴。
民族音樂為創作提供靈感支援
音樂性是音樂劇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元素。在我國音樂劇本土化發展歷程中,我國民族音樂從配器、唱腔、風格等多方面為其提供了創作素材以及靈感支援。
音樂劇《將進酒》中的音樂主要使用民族樂器演奏,旋律唱段依據唐代古琴曲改編而來,使作品充滿濃郁的古風和民族韻味。民族音樂劇《花兒與號手》以寧夏地區山歌“花兒”為主要表現形式,通過西北民歌與贛南民歌的融合,藝術化地呈現了《紅星照耀中國》一書中“紅軍號手”的形象,悠揚婉轉的民歌旋律讓觀眾感動。侗族音樂劇《平簫玉笛》採用侗族音樂的元素,用二十余首侗族歌曲講述玉屏簫笛的歷史與製作工藝,探尋玉屏文化自信的根源。
依託我國傳統文化創作的音樂劇《南孔》,融《詩經》、宋詞等古典詩詞于唱詞中,輔以唯美箏音、悠悠簫聲等中國傳統音律,為音樂劇增添了古典性和歷史感,是新國風音樂劇的成功嘗試。譜寫楷模人物動人故事的音樂劇《綻放》採用多種音樂形式呈現飽滿的人物特性——通過弦樂綿延的長音、微弱的泛音描繪張桂梅在大山中默默奉獻、溫暖人心的人物畫像;通過弦樂斷奏與管樂不斷攀升的旋律表現張桂梅懷抱的堅定教育信念;通過流行音樂與雲南彝族、白族、苗族等多民族音樂元素的融合,展現極具地方特色的教師形象。
在我國本土音樂劇創作中,音樂烘托氣氛、助燃情緒、推動情節的作用得到了酣暢淋漓的展現。在《將進酒》中,“詩仙”李白的形象主要依託其人生所經歷的階段性事件進行塑造,通過用音樂與情節串聯“行路難”的人生歷程,展現他追求自由、豪邁不羈的豁達精神。全劇融合詩、舞、歌、曲、誦等多元化的藝術表達,呈現極具美感的視聽效果,展現了巴山蜀水的人文風情,讓觀眾在觀劇、聽曲的過程中,感悟李白詩詞所蘊含的對自然、生命、情感等主題的深思和感悟,在有限的時間與空間塑造藝術場域,通過音樂將人物的精神內核高度凝練,讓觀眾在旋律中動情。
在音樂劇《瞿秋白》中,也充分體現了音樂對情節的推動及二者的完美融合。全劇用平實的唱詞講述動蕩背景下瞿秋白先烈的事跡,將高爾基散文詩《海燕》中的經典詞句揉入歌曲《海燕與我》中,表現出革命者勇往無前的戰鬥精神和鬥爭必勝的堅定信念。劇中,瞿秋白在《國際歌》的旋律中昂揚説道:“此地甚好!開槍吧!”槍聲在越來越洪亮的《國際歌》中響起,激起人們心中的熱血,一時間臺上、台下遙相呼應,在跨越舞臺的空間界限後將劇情推向了高潮。
以情感搭建與觀眾的溝通橋梁
音樂劇是一種深度展現城市文化、有極強用戶黏性的綜合藝術形式,觀眾可以因為一部劇,留戀一座城。音樂劇不止于“音樂+劇”,它可以是一種情感符號,搭建起人與人之間的情感橋梁。
2019年末,北京小柯劇場推出音樂劇《想把我唱給您聽》,用極具北京味道的故事唱響深入人心的旋律,每位觀眾都能在其中找到獨屬於自己的北京記憶,小柯劇場一時間也成為文藝青年來北京的打卡地之一。事實上,在當代都市中,博物館、劇院、音樂廳作為城市的文化名片,兼具內容生産、經濟消費、旅遊延伸的功能,能夠帶動文旅産業發展,營造本地文化氛圍。這得益於其中所生産的包括音樂劇在內的藝術內容産生的文化影響力。
表演藝術的國際舞臺、英國戲劇界的代名詞倫敦西區是音樂劇的策源地,紐約“百老彙”則被看作音樂劇的代名詞,兩者都作為國家名片之一享譽全球。從倫敦西區走出,唱響百老彙以及全世界的經典音樂劇《貓》如今已被翻譯成15種語言,演出遍佈全球30個國家和地區。代表性唱段《Memory》旋律響起,成為全世界8100萬觀眾的共同回憶。這是音樂劇的獨特魅力,更是音樂劇所傳達的全人類共同情感的力量。
音樂劇《瞿秋白》最好的力道在於創作者沒有刻意突出所要傳遞的革命精神,而是用一種樸素、真實、流動的情感,在點(生活、戰鬥的地點)、線(故事線與情感線)、面(生活、革命、時代)中娓娓道來,當親情、愛情、家國情這些全人類共通的情感隨著劇情發展汩汩流出,中國革命的偉大動人自然攝人心魄。
《將進酒》中勒令高力士脫靴、不畏權貴的李白形象;《詩經·採薇》中寄情家國的徵夫形象;《星辰》中無私奉獻、建設家園的奮鬥者形象……無不引起國人的情感共鳴,他們共同代表著我國從古至今積澱的文化內涵與民族精神,這些“文化符號”也是我國本土音樂劇走向世界的必勝法寶。
從藝術表現到文化理解,我國本土音樂劇體現出深厚的文化底蘊。紮根于博大精深的中華文明之中,以經典的中國故事為腳本,輔之以中國式的藝術表達,可以説,中國本土音樂劇作為文化交流與文化傳播的重要載體,正在為傳承、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貢獻著重要力量。而搭載著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快車的中國音樂劇,在不斷抵達人類社會共同價值的探索與嘗試中,在全球範圍內獲得了越來越多的文化認同。
(作者:張璐,係北京師範大學藝術與傳媒學院副院長、中央音樂學院客座導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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